他总是对生活充满期许:“这还用说,行州会弹钢琴,那玩意儿一般人不会,等我当上了劳模,就钦点他在下头给我演奏一曲,然后,他胸带大红花,一定是咱市最好的农民艺术家。”
赵源觉得李文瀚纯属胡说八道,毕竟,就凭陆行州身上那一副清冷的气质,扔到猪圈里,都是最眉清目秀的那个。
于是,他转了个身,不做搭理,看着陆行州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李文瀚像是也对这样的话题十分感兴趣。
套上裤衩,走过来一屁股坐下,手指上下滑动,开口老神在在:“老陆,我掐指一算,觉得以你的姿色,也可以考虑去当个明星,那里的姑娘总是最最漂亮的。”
陆行州双手撑在脑后,此时睁开眼睛,神情充满了不耐与疑惑,他问:“我为什么非得要喜欢一个姑娘。”
赵源许是有过心里Yin影,此时抱住自己的胳膊,眼睛突然变得噌亮,“那你也不能喜欢我。”
李文瀚皱眉,对其不自量力的反应表现得十分反感:“呸,我跟老陆这么多年,他要喜欢男人早喜欢我了。”
赵源不服气,抻着脖子回答:“那不能够,喜欢我顶多是原则错误,喜欢你那叫物种认知障碍。”
李文瀚站起来,抡起拳头直奔他的大脑瓜子,两人就又干起了架来。
陆行州的出走没有想象中的酣畅淋漓,三人聊到深夜,大多数时候是李文瀚和赵源在说,陆行州静静地听。
第二天迈出招待所,陆与风手下的兵蛋子已经在楼下等他。
陆行州低头认错,有如犯罪的分子伏了法。回到家里挨上陆与风的一顿鞭子、陆萌的一通哭喊,便十分平静的将这一次出格画上了押。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陆行州继续按部就班地活着,偶尔回想起那个晚上曾经聊过的话。
寥寥几句,藏着的尽是漫不经心的少年事。
三年之后,当他的梦里也开始出现一个姑娘,陆行州洗去身上的汗水,心中开始有些暧昧不明的情绪,只是那时时节入了冬,白昼渐短,他们留下背影,已经各奔东西。
沈妤不会是赵源喜欢的姑娘。
至少陆行州认为她不应该是。
陆行州握住沈妤的手腕,没有放开。
她的个头很小,手腕也纤细,在陆行州修长的手指间,像一根白嫩的莲藕,咬起来想必也有些清脆。
沈妤试图将自己的手从陆行州掌中抽开,于是小声回答:“小黎和小茗在屋里做作业,我…先喊他们出来。”
她话音刚落,沈黎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的妈妈!”
陆行州回头,松开手掌,嘴角难得勾起一点笑意。
李小茗跟在沈黎的身后,一遍抓住他的衣服角,一边怯生生地喊他:“陆老师。”
陆行州点头答应,脸上神情一如往常。
赵源站在原地,看着那丫头一点点走近的模样,却是忽的没了动静。
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在那一瞬间似乎全没了戾气,所有焦虑化为平静,融化成一片温柔的光影。
沈黎看见赵源蹲下身体,拉住李小茗的模样,迈步上前想要阻挡,沈妤轻轻拉住他,柔声解释到:“小黎,那是她的爸爸。”
沈黎不明白,他歪着脑袋问:“但是小茗有爸爸,她的爸爸是李叔叔。”
沈妤面露尴尬,蹲下来,伸出手一边比划,一边试图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进行解释:“李叔叔是她的养父,他把小茗从这么小的婴儿养到现在,很不容易。但那个叔叔,他是小茗的亲生父亲,他和另外一个阿姨结合,然后有了小茗,他给了小茗生命,而李叔叔,给了她生活,你能明白吗。”
沈黎还太小,自然不能明白大人的话,他低着脑袋皱眉思考,许久之后,终于决定不再疑虑,他抓住沈妤的手掌,看着陆行州,十分坚定地责备起来:“陆老师,您刚才是在强抢民女吗。”
李文瀚觉得沈妤这儿子养得挺好,大大一双眼睛,长得比陆行州小时候还漂亮,时不时有些臭脾气。
陆行州稍稍挑起眉角,沉声发问:“你真的明白这个成语的意思么。”
沈黎点头回答的十分肯定:“当然,你抓着我妈妈的手,我妈妈不高兴,这就是强抢民女。”
沈妤脸上尴尬极了。
她拍拍沈黎的脑袋,低头小声劝解:“小黎,不要没有礼貌。”
沈黎抬头看向陆行州,又看了看母亲的脸,站在中间嘟着嘴沉默一晌,终于决定不再说话。
陆行州环视四周一眼,却是重新开了口,他问:“你对坦克很感兴趣?”
沈黎听见这话,眼睛突然闪烁起来,嘴巴抿起,试图装出毫不在乎的模样,小心翼翼道:“就是,有一点点喜欢而已。”
说完,他很快岔开话题,转头看向李小茗,扬着脑袋问:“妈妈,你今天晚上真的要出去吗,只有阿姨陪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