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吧。
这世道,就是人吃人的世道。
后来这生活又被残余的荡寇给打破了,小小的家,小小的床,上面是被开膛破肚的母亲。这是缠绕了闻云一辈子的噩梦。
如今远在京城,她听着闽州如今发生的事情,这噩梦便一次一次的浮上来,像把刀子似的刮在她的心上。
未曾亲身经历的人,永远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绝望。
闻云站起身来,转身走进身后的小屋,那里面正有个男子在等着她的答复。
外面的声音还在响着:“你们现在别羡慕江劭,他们江家,哪个有善终的?最后都是一捧黄土,连尸首都找不回来。皇上宠信又如何?你看看咱们现在在京里说道他,谁护着他?就是条指哪儿咬哪儿的狗罢了!”
闻云抬头向男子,方才眼中的那丝犹疑此刻也都消散了,她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镇静:“闻云愿意。能为名公子出力,为闽州百姓出力,闻云愿意。”
…………
华京城的另外一隅,小小的房间当中,案旁坐了两个男子,影子斑驳,看不清他们的面庞。
其中一人声音有些急切,愤怒的说道:“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当日你是如何答应我的?怎得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另一人的声音平稳,说起话来Yin阳顿挫,带着些许不自然的口音:“我说过,我来华京城定然是有事,岂能一直在你身旁耽搁?若是你能找到我,他人便也能找到我。”
“可当日你是如何说的?给了我什么承诺?!”
“承诺?”那人慢悠悠的将这个词碾碎在唇齿之间。片刻后,他轻声笑了,一开始只是轻声的,后来笑声越来越大,好似要将胸腔震破了似的。“这世上没有一定会完成的承诺,闽州那么远,我如何伸手过去?她没死,就已经是我的承诺了。更何况,你用何等身份来管我要承诺?”
“可她如今受了重伤!”
“你可知道她受了什么伤?在何处养伤?后面的计划是什么?她和殷楚在闽州要做什么?”那人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对方哑口无言。片刻的寂静之后,这人又缓声说道:“她不信你。”
“不。”过了片刻,有声音传来。
“你自己也不相信了,否则你不会犹豫。”
“咔哒”一声,一盏油灯被点燃,在案上幽幽的散发着光芒,渐渐照出两个人的模样。
乔靳呼吸急促,脸色憋的通红,一脸愤怒的看着莫赫离。莫赫离则是挑着半边眉毛,肘部撑在木案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手中的一枚玉佩。
乔靳站起身,摇了摇头:“此事就到这里。我能帮你的,已然全都帮了。铁钱、殷楚的行踪,我都告诉你了。自此之后我们便不要再有来往了。”
“哦?”莫赫离抬头看向乔靳:“因为我伤了她?你喜欢她?却只能像只哈巴狗似的跟在她后面?”
乔靳一砸桌子,骂道:“我对掌柜的从来没有男女之情!你岂能如此猜测我?!因为她是我的掌柜的!我是她拉扯起来的,知遇之恩岂能仇报?!”
“所以啊,让你按住她,不要让她和殷楚卷在一起,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莫赫离也抬高了声音:“大胤如此对她、对你,十万两银子扔进去,若不是她帮你在中间周旋,你还有命能活下来?但是,这只是一时的,总有一日,你们都要被大胤吃干净!靖文帝如此不识好歹,大胤国库空虚,如何抵挡我北胡大军?!日后北胡问鼎中原,你,还有她,都能安安静静的活下去,挣着银子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乔靳深吸了两口气,胸腔起伏不定。他沉默片刻,看向莫赫离:“我不能再这样了。她是掌柜的,银子是她的,命也是她自己的,铺子也是她的,都是她的。她要做什么,也都是她一人说了算。”
“知遇之恩,竟胜过血脉之情吗?”莫赫离幽幽的问了一句。“当日大胤如何踩踏我北胡战俘?你俱都忘记了吗?还是在大胤活了这些年,把你活成了个软骨头?!”
乔靳显得有些颓丧,他声音也变的轻飘飘的,低声说道:“如今,又能做什么呢?昭南王世子一日不从闽州离开,她便不会走,也会想法子帮他。”
“不能让她帮。”莫赫离说道:“帮了,闽州荡寇成了,殷楚回朝遇到我北胡作乱,靖文帝定然会想法子让他再出来送死。我北胡兵强马壮,她跟在殷楚身旁,刀剑无眼难逃一劫。而老老实实的呆在闽州和瓮寇纠缠,躲在后面,没人伤的了她。”
乔靳摇了摇头,似是呻/yin一般的说道:“不能,不能……”
“还是你想把她所有的东西,都被朝廷卷走?再给她安个商人乱政的名头砍了?”莫赫离此刻竟然笑了出来:“好处都和你说了,不是白占你的便宜。你想护着的东西,都给你护着了。”
“可她此刻只想帮昭南王世子。”乔靳说道。
莫赫离伸手拍了拍乔靳的脸庞:“那就让她没人能帮啊。只是个男人罢了,过些时日,便也就忘了。更何况,你以为殷楚要想做点什么,这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