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着,静默不语。
她无法描述自己的变化,无法讲明白。
过去她自己都不理解为何对沈策有迷恋。以至于强行要冷静,提醒自己理智,连沈策说想要一个孩子,都要想到如果日后感情不和,分开要如何如何……
从江边一劫,所有都不同了。
她细看他的眉眼。沈策的眼里是她,温柔至极。
“过去……”她慢慢说,“我总在心里抱怨你。抱怨你不说爱我,喜欢我。”
“沈策,”她停了许久,轻声说,“我爱你。沈昭昭爱你。”
她突然鼻酸,再次捂住自己的眼睛,干什么,哭什么。
他拉开她的手,和她对视。
chao热的,急促的亲吻,压过楼下电视机的音量,后院另一处住户的吵闹。他把她的手心翻过来,以掌心相压。两人的掌心都有汗意。
昭昭忽然笑,沈策额头压上她的:“笑什么?”
“我竟然紧张……”又不是第一次。
她轻吁出一口气,他的脸稍稍离开,眼底也都是笑,并不奇怪她的反常。他离开,光着脚在二楼走了一圈,钦灭从走廊到书房,几个卧房,最后连带着客厅的灯也灭了。后院庭院里,司机和一群男人的笑声突然消失,但很快都识相地谈笑声更盛了。
……
夜里,昭昭说饿了,客栈老板娘要给她煮宵夜,她见人家在哄孩子睡觉,不想此时麻烦人家,打听到临近巷子里有卖小吃的,店铺关门晚,还会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立刻拉沈策出门。江南水乡各有特色,有青石板的路,也有石砖的路,有的乌篷船是一景,有的早茶铺是招牌。他们找到卖小吃的店铺,发现整条窄巷子里,挂了一排的小旗子,有的是茶,有的是酒,不过都关门了。
昭昭本来惦记着买花糕,人家下午就售罄了。
唯一的纸袋里,是没卖完的萝卜丝饼。“哥,我要吃这个。”她鼓动沈策付钱,沈策犹豫着,剩到半夜的饼怕不好吃,钱包掏出来,迟疑是不是回去,让司机开车出去买。
“刚做的,刚做的,”摊主是一对老夫妻,见到昭昭格外喜欢,“姑娘饿坏了吧,里边还有吃的,等着啊。”老头特地拿来两个小板凳,让他们坐在门口。
没多会儿,留在后厨的吃的被拿出来,当客人一样招待着昭昭。切好的腊肠,大闸蟹,糯米糖藕……昭昭甜笑道谢,对人家老夫妻一笑,老夫妻更是高兴。
沈策个子高,不方便坐小板凳,起初是站着。昭昭拽他衣袖,沈策弯腰,她悄悄说:“大半夜的,你这么凶站在这儿,对人不友好,坐下。人家特地给你拿的凳子。”
沈策不得已,勉强坐下,两腿分开。
他不敢坐太实,凳子过于小。
昭昭把一只腿搭在他腿上,给他喂了块暗红色的腊肠。他慢慢吃着,见店铺不太亮的灯光落到她脸上。昭昭吃得香,笑得眯起眼,望了望远处写着酒的布招牌。
那块布,在夜风里翻转着。
沈策顺着她的目光,也望过去:“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到一句词。”
昭昭咬着萝卜丝饼,等他说。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他看回她。
这句子她念过,她偏头,笑着,吃着,沈策在夸她好看,她知道。
沈策见她头发乱了,替她理了理:“听过?”
她点头:“听过。”
“知道是写什么情景的吗?”
这她倒没深究过。
“是说,酒家里的卖酒姑娘美如月,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腕比霜雪还白。”昭昭的气质并不像月的静,当时他也不懂,为何会联想到这句。
后来才明白,因为潜意识无法忘记一个少女在酒缸旁舀酒,偷喝酒的画面。
她点点头,忽然仰头,看黄色灯光下的夜空:“哥你看,下雨了。你快付钱,我们快回去,怕下大了,”说这话时,都不忘再咬一口手里的萝卜丝饼,口齿不清地低声说,“你多给人家点钱,人家明天的午饭都被我吃完了。”
沈策摇头一笑,费劲从小凳子里起身,顺手把她也拽起来。
付过钱后,老太太竟然还倒了杯牛nai给她喝,昭昭被这陌生人给予的友好感动,在老太太变着花样夸赞姑娘生得真好看的话语里,当着人家面喝干净了。
回去的路上,她从背后环住沈策腰,两人在细雨绵绵里,不紧不慢往客栈走。沈策怕绊到她,走得很慢,昭昭怕踩到他的鞋,也走得小心。
昭昭脸贴在他后背,笑着说:“哥这里人真好。”
他两手插在裤子口袋,用手臂夹着她的手臂,状似不经意回答:“这里人一直很好。”
一方水土一方人,千载未变。
翌日见到沈正,别说沈策,昭昭都无法立刻接受这种落差和变化。
前一日像个香客,灰色朴素运动衣,黑色双肩包走进寺庙的男人,后一日已经是双掌合十,眉目含笑的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