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问。
“给小舅nainai准备的,”沈邵拿起就喝,“说是天然蛋白饮品,小舅爷自制的。”
老管家皱眉:“拿什么榨的?”像在质疑饮品的配方。
沈策自幼被这两位老人看着长大,头回被他们当外人,唯恐自己配方不妥,喝坏了昭昭。他好脾气解释:“加了花生、榛子、核桃、腰果,巴旦木和碧根果,常见的东西。”
老管家略安心。
帮佣忙完,聚在餐厅里吃宵夜。
而沈策带着一大一小,还有老管家夫妇,在餐厅外露天餐桌旁,边吃边聊。婆婆为沈策证实,幼年的沈策终日泡在藏书堆里,沉迷过一段时间饮食文化,那两年见饭桌上的猪rou、烤鸭和蘸料,就要引唐诗“蒸豚揾蒜酱、炙鸭点椒盐”,见汤面就说这叫汤饼、水引,说面条是华夏起源的食物,连带念句晋赋“涕冻鼻中,霜凝口外,充虚解战,汤饼为最”。
如此种种,常惹得家人在饭桌上笑声不断。
至深夜,沈邵去睡了,两人在卧室旁的影音室看电影,她仍回味无穷:“南北朝的蒸豚怎么做?和现在一样吗? ”
他摇头:“更复杂。rou煮半熟,以豆豉汁腌制,高粱米用浓豉汁泡成黄色,做成蒸饭。最后要把姜,桔皮、桔叶、蒸饭和猪rou放到一种叫甑的蒸食用具里,用三倍烧饭的时间蒸。”
他对这道菜最熟,因为她最爱吃。
“想吃吗?”他问。
“听着有点麻烦,婆婆会做吗?”
“她不会,我会。”
昭昭歪着头,瞧他。
“明天给你做。”他心领神会。
“那炮豚呢,正宗的那种?”
“都做。”
“还有什么做法吗?”
“白沦豚,和白切猪rou差不多,”他想了想说,“明天一道给你做,炮、蒸、白沦,一并做,你都试试。”
灯被关上,他抽出一张光盘,塞进光碟播放机。
屏幕被影片点亮,成了房中唯一的光源。
这影音室和香港小楼装修的一模一样,昭昭从没问过,他为何如此装修。这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像她在蒙特利尔装修的那个房间,他们两个都想让时间停在她十八岁那年。
那年,有着他们最朦胧、最不可言说的心动。
他坐进沙发里,轻搂她到怀里。
她懒懒倒下来,枕着他的腿,手指在他膝盖上无目的地划来划去,等电影开场。
片名跳出前,是全屋最暗的时候。沈策在这暗里,忽然悟到:最幸福的时刻,应该就像现在,能毫不费力说出“明天”的每一个夜晚。
第51章 第四十八章 只合江南
捐赠仪式那天,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是沈公和沈叔叔,而真正筹办这场慈善活动的沈策,早就带着昭昭和沈邵去了九江。那里有一家分公司,属于沈策自己的企业。
一群工作狂,以为老板来视察工作,兴奋准备了汇报材料。岂料,沈策一到九江分公司,第一个指令就是:骨干团建,去庐山、鄱阳湖。
手下干将们一通抱怨,控诉老板玩物丧志,在如此下去公司业务将停滞不前……突然,全体噤了声。玻璃墙外,沈昭昭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进入沈策的办公室。
这些部下纷纷交换目光,原来老板消失几年的“为情所困”,背后竟有如此复杂、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十分钟后,老板有个七八岁儿子的消息传遍公司,甚至传回到总公司和远在新加坡的分公司……当公司骨干听到邵邵叫沈策“小舅爷爷”时,这个传闻早已无力澄清。
中午,一行人抵达鄱阳湖。
“深秋以后来露营的人多,”沈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向夺,托了托自己的眼镜,指着烟波浩渺的鄱阳湖,对昭昭说,“这里是鸟类越冬的地方。一到秋冬,就是白鹤的天堂了,还有数十万的天鹅,野鸭、大雁,最大的越冬鸟群都要来这儿。它们成群来时,你仰头看天,下雪一样美。”
她没见过候鸟迁徙,仅在非洲草原见过兽群迁徙,大概能想象出冬日盛况。
来程途中,向夺借着长江,给小孩子讲到赤壁之战,沈邵听得上瘾,等到鄱阳湖,他追问向夺,鄱阳湖的战争故事。向夺不了解这里,求助自家老板。
平时,沈策鲜少和人谈论“战争”,今日带昭昭在身边,站在鄱阳湖水畔,联想到他救昭昭出武陵郡,曾在此短暂休息,饮马鄱阳湖的那个傍晚,不免心中柔软,顺了小孩子的意:“柴桑是军事重镇,主要源于一山两水,庐山、长江和鄱阳湖。”
“长江隔开南北,有名的战事不胜枚举,”他望着烟波浩渺的湖面,“鄱阳湖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是朱元璋船队对阵陈友谅,历经三十六日鏖战,以20万兵力击败敌军60万,大获全胜。鄱阳湖一战后,朱元璋才敢放言——天下足定。”
他言罢,又道:“算是中世纪世界上最大的一场水战了。”
向夺被这几句话激得心生豪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