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一片。
永基停下步子来,身后那影子也停了下来,她此时才发现,若没了这身后的影子,独个儿在这朝阳宫里走,是如何地孤寂。
尝试那画面里,烤红薯时,少了旁边那个明明啃红薯啃得不大乐意,望向她却依旧露出温柔的笑的男子。
尝试画面里,在她看书看得昏头脑胀,少了那个她可以随时呼出来捉弄一番,并且指着书上逐行逐句教导他认识草药的男子。
尝试画面里,她在地里忙活时,少了那个很快就能替她松完了所有的地,并且随时站在她身后,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总能完成妥帖的男子。
其实在遇见鬼见愁之前,她不也过着一个人的生活,缘何如今人家一旦要走,她便如此不适应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进胸,胸腔顿时冰凉冰凉的。
她提了一口气掀了长袍,一脚踏上了登风望高的亭台栏杆边缘。
她出来时,竟然连鞋子也没有穿,就赤着一双玉足,伸开双手,像一只崖上试飞的雏鸟,走在栏杆上摇摇晃晃地走起路来。
眼光瞥见了底下冰冷深邃的湖水,生了丝丝怯意,却不服输地紧紧闭合了双目,继续朝前走了起来。
此时就在不远处看着她的鬼见愁吓傻了,就看见一迎着风,长发飘洒,长袍拂飞的女子在栏杆上走得摇摇坠坠。
由于殿下这几天待他态度冰冷,他不好公然上前去惹她生气,所以也只得站在亭台下,胆战心惊地看着她。
而就在下一秒,公主果然就在栏杆拐角处不慎,坠了下去。
而就在坠下的一霎那,她又被一个火热结实的怀抱拥住了。
平安着地,鬼见愁这才透过点点重现的星光看到了那双赤着的玉足。
“殿下疯了!”鬼见愁按捺不住胸中踊跃的气血,责斥了出声:“作何如此糟践自己!”
说着,他就低头用他的大掌拢住了她的一双足,果真是冰凉冰凉的!
这时候他也忘记什么男女大防的事儿了,就感觉怀里的人儿浑身上下都冷得发抖,他便搂着她坐在了大石边。
永基躲在那个结实而安全的怀抱里,自知是不妥的,只是,明日鬼见愁便要交下一切要走了,她真的不想,真的不想再推开他。
这四周儿暗沉沉,静悄悄的,又只有他们两人,永基突然在想,这时候她就是对他做点儿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永基很快就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耻。
活过两辈也没有像如今如此缺男人的模样啊!
可她依旧乖巧地蜷缩在那个怀抱里,不愿离开,就任由着那个男人用自己一双火热的大掌来温暖自己的小足。
“鬼见愁,”她在他怀抱里闷闷出声,“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鬼见愁听着怀里人儿的话,却没有立刻回。
因为他还在生气,很气很气,他知道她是在刺激他的底线,她明明知道,他容不得她有丝毫损伤,掉那么根头发丝他都要心疼好半天,如今还要故意闹这,他差点儿就绷不住了。
当他收敛掉一部分情绪出声时,却依旧带着很冲的火气道:“殿下知道就好,可殿下这行举又是想置属下于何境地?”
此话一出,永基刚想要攀附上他脖颈的手便缩了回来。
这是鬼护卫头一回用如此重的语气和她说话。
也是呵,人家明儿都要走了,你如今闹这出,不是在故意给人家找碴吗?失职了不但获罪,连走都走不成了。
她什么时候也如此不理智了?
她垂眸,蜷缩在他怀抱里,不再动了。
鬼见愁在湖边大石上,用黑袍牢牢地替怀里的人儿挡着风,用体温暖着她,直到她熟睡了也舍不得把她抱回屋。
干坐了一个晚上,直到天色将明时,他盯着怀里睡得双颊嫣红一片的人儿,忍不住低头凑了过去,在准备要碰到那鲜红欲滴的唇边之际停住,快速地啄了啄,就坐正,站起,准备把人抱回去。
一路往回走的时候,他想起方才那一啄的触碰还残留在唇上的触感,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
烟儿,等我,要乖乖的,我会很快回来的!
翌日永基醒过来,发现自个儿好好地躺在自己宫中的床榻上,望着上方的纱帐出神了好一会儿。
尔后,“倏”地一声掀掉被盖起来,鞋子也忘了套就直往外头冲。
刚从门外进来的苏红见状,吓得连忙到公主房里取了大氅追了过去。
“殿下!殿下!”苏红一面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追,她家殿下没命地往前头跑。
直到出了朝阳宫,往昭北门去,昭北门是皇宫一个小侧门,以往有宫女太监或是宫中的侍卫退役或被革职,一律由这座昭北门办好一切程序后,从这儿离去。
永基来到这儿时,这儿早已空荡荡的了,只有一些值守的太监在这儿。
“鬼护卫呢??”公主语气很着急,胡乱抓着一人就冲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