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俩常常这般对饮,只是……总要防着某个贼心不死的人,哪里能像今夜这般畅意。
亓司羽双眸流转,突然想到了要唱什么。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她一遍一遍低低地唱,嗓音婉转,柔柔媚媚,拨人心弦。
薛陈瑜从来没有醉过,却在这歌声中,渐渐有了些醉意,他便在这醉意中,微微凑近了亓司羽,在她耳畔极轻极轻地吐词。
竟是寒冰乍裂,春水融融。
亓司羽微微眯起的眼睛倏然睁大,眸中的星辰炸开,比之漫天的星子还要闪耀。
那人说——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
一字一字都是最美的诗句,又是最动听的乐曲。
亓司羽回神时,已经扑进了薛陈瑜怀里,两人紧紧相拥,天地间,只剩下彼此如鼓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风花雪月,良辰美景,都不及这一刻美好,教人恨不得时光就此停驻,就这般相拥相抱,再不去管从前往后,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
薛陈瑜不知道自己是被亓司羽的歌声蛊惑了,还是被这些天美好的时光麻痹了,当他看到小白叼来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小篆的宣纸时,薛陈瑜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原来在亓司羽的心里,他是有这么多疑问的人。
但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没有像从前那样推开自己,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心愿已经不再是奢望了,她是真的愿意跟他在一起了!
薛陈瑜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再靠近,于是当他听到她一遍一遍浅唱“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时,终于忍不住对她说了,“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从很久很久以前,从你还之是个小仙女,整日撒着光脚丫在朱雀神殿乱跑时,从你第一次仰望着我,对我说:“神君大人,我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时……
但好像是从他再次涅槃醒来,一切就变了。
她习惯了坐在南方天界高高的神殿上,目光不再看向他,而是看向更遥远的地方,他想她可能是长大了,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一旦他试图靠近,她就与他拼命似的斗法……
无休无止……
薛陈瑜不明白。
薛陈瑜抱着怀里的亓司羽,突然觉得哪怕只有这人间短短数十载,也够了,他漫长的生命中,哪怕只这短短一瞬,已经了无遗憾。
————
寿宴前夕,整个洛家堡已经变了一番模样,处处都是喜庆,亓司羽趁着夜色去了庭院深处,老妪仍在院中伺弄那几棵蔬菜,只是不再叹息。
亓司羽就晃着脚坐在矮墙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亓司羽终于知道,老妪原是洛井洋的姑姑,林无忧也根本不是什么男儿身,只是年幼时受过寒毒,无法生育,她本是与洛井洋两情相悦的,老妪却为了让洛家有后,设计让洛井洋娶了林无梦,只是后来林无梦知道真相之后无法接受,便离开了洛家堡。
其中细节,老妪并未直言,亓司羽便也没问。
只是她总觉得其中种种,颇为怪异。
在老妪第三次给同一棵小白菜浇水时,亓司羽终于忍不住提醒道:“明天就是寿宴了,嬷嬷不用这么心焦。”
老妪于是再也憋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无梦那孩子……当真……没有透露只言片语?”
“当真。”
“她……”老妪浑浊的眸子更显黯淡,颤抖的下唇好一会儿才轻轻开阖,“可是不愿回来。”
亓司羽悬在空中的脚停住了,柔声唤她:“嬷嬷,……其实,你不用再自责的。”
老妪讶异,被岁月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睁开许多,“什么?”
亓司羽郑重:“我虽然还是不清楚从前那些事到底是怎样的,但我觉得,哪怕时光重来,在洛家绝后与误了一段良缘之间,你依然还是会如此选择……对吧?”
老妪怔愣许久,幽幽叹息。
不错,就算重来,还是会如此选择。
亓司羽掸了掸衣衫:“更深露重,嬷嬷多保重。”说着,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却一直在想这件事,她想不明白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怎么会一错再错,而且,如果林无梦真的只是知道真相后无法面对选择离开,林无忧为何什么都不说?
亓司羽边走边想心事,没注意到院子里有人,待到走近了,才发现立在院子里的薛陈瑜。
一只手还拽着什么东西。
“卿卿怎么在院子里站着,下次,到屋里坐着等。”
亓司羽知道薛陈瑜一向是能坐着绝不站着的。
薛陈瑜点点头,对于亓司羽的称呼显然很满意,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这么晚了,卿卿来找我,是有事吗?”亓司羽一边说着,一边走近,顺势将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