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沉默片刻,又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反对,乖乖进了车厢。
6.遇劫
渠让曾言,霍郯让他赶去报信的时候叮嘱过,务必让阿练速速离开中州,且不要再同以往的任何人事有丝毫的牵连。
阿练不知这一场灾祸缘起于何处,但父亲既留下了这样的话,定然是有他的考虑。只是她如何真能做到不管不顾地离去,甚至连父亲是生是死都不知晓?
阿练也不知道父亲所说的一切人事包不包括卫长史,但目下她所能央告的也只他一人了。且由方才所见,长史大人分明也是关注着这一桩案件的。
她只能去试一试了。
渠让驱车载她行至长史府,阿练下了马车,在大门外候了一会儿,就等到了下值归来的卫长史。
她有些急切,脚步飞快地上前去,拦住了他。
卫长史与霍郯一样,是个儒雅的士。
他已是知天命之年,平日也将阿练当做女儿一般的看待,如今见这小女郎形容憔悴,一双琉璃般的眼眸盛满了茫然无措,心中也泛起了淡淡的疼惜,对她道:“进去说吧。”
阿练的唇已有些开裂了,却顾不上卫长史递来的热汤,只切切道:“大人,敢问民女离开中都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霍府上下数十口人一夜之间悉数被害?这是中都,大王治下,不是什么山野草莽不化之地,怎会发生如此惨事!”
阿练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哽着声问他。
卫俨瞧着,一颗心也难受得揪了起来,想要出言安慰几句,却又听阿练道:“大人,我先前曾回去过一次,看见您主管的掾吏命人将被害人的尸身都抬了出来,是不是此事已有了眉目?还有我阿爹……是否也在其中?”
卫俨摇头:“案发当夜我去看过了,不见你父亲的踪影。我猜,他应该还活着。”
阿练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握紧双手,几乎要克制不住地跳起来:“当真?您真没看见我父亲的……”她不忍说出那两个字。
看到卫俨肯定地点点头,她的心激烈地跳起来,原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得知父亲尚有一线生机,阿练险些喜极而泣。
只是卫俨又道:“论理我与你父是至交,又处在这个位置,本对查明真相、还你阖家数十口人一个公道之事责无旁贷,只是目下却是有心无力。”言毕叹了口气。
阿练问:“长史有何疑难?”
“长安有使者至,召大王入朝,届时我与相国都需随行在侧。”卫俨道。
大汉初立国时,分小国数十,以封宗室与功臣。异姓为王者,皆在十余年前被高祖借由吕后之手剪除殆尽。如今吕氏临朝,大权独揽,也就愈加看刘姓宗室不顺眼了。
代王此次入长安,凶多吉少。
阿练一听就明白了,卫长史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就无怪乎顾不上去查自家的案子了,毕竟天大地大,也没有国君的事大。
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失望,然而也没有立场去苛责卫长史。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阿练,如今你父下落不明,我也不忍看你一人流落在外无依无靠,你可愿留在我这长史府?或有一日你父归来,也不至于寻你不着。”卫俨注视着她,语带关切地道。
阿练想了想,摇摇头:“长史好意,阿练心领,只是如今长史有要事在身,不便再为我分神。此前父亲曾遣我去晋阳看望叔父,出事时也留下话让我去晋阳投奔,故而我打算遵从父命。”
卫俨目光微微一动,又叹一口气道:“如此也好,你若尚有至亲可依,我就放心了。”
此次入京实在前途未卜,若太后欲降罪于代国,则覆巢之下,他身为代相长史,自身尚且难以保全,又何能护住阿练呢?
故而阿练提出要去投奔叔父,卫俨也没有再强留。
阿练出了长史府,在渠让的护送下离开了代郡。
这一日路过一个名叫高柳的小城,因车上的食物不够了,渠让便去采买。临行前将马车停在街角,叮嘱阿练在此处等他。
阿练等了一会儿,偶然间掀开车帘,却正好望见马车外不远处立着几个彪形大汉,正盯着自己。她心里头一个突,忙放下了帘子。
又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那些人似乎早先就在那里了。继而又忍不住往坏处去想,或许更糟糕,那伙人盯的就是她呢。
她心里又急又怕,等不回渠让,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忽有橐橐的脚步声响起,渐至马车前,阿练心中大喜,以为是渠让归来。然而下一刻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陌生而凶恶的脸,阿练不由骇然。
“下来。”那人用刀挑着帘子,对她道。
阿练顿时身子紧绷,搭在膝上的双手微颤,仍强撑着道:“我不识得你,请你离开,我阿兄马上就回来了。”
“下来,莫让我再多说一遍!”那人刀已出鞘,不耐烦地拍拍车厢。
阿练观他们人多势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