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冬日里落水本就是受了寒气,照理来说一年内都怀不上身孕,眼下却意外有孕,原该是从伊始便小心调理,只是先前王妃都未曾发现,疏于调养,这才动了胎气,险些流产。”
“我之前受了寒气不能……”姜毓略一怔愣,“为何我不知?”
那一回她病得重,却不知道竟然还有她不知道的病情。
闫太医闻言,缄默不语了,姜毓看向祁衡,祁衡缓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不想你徒增烦恼是以未让人与你言明。”
那个时候姜毓高烧昏迷,半条命都已经去了,他只想保住姜毓那条命让她活着,暂时不能生这种小事如何顾得上?
况且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想过会与姜毓圆房,更别说子嗣,才一年罢了,待时间过了调养好了这事儿就没了,何必说与姜毓听。
后来圆房了,这种没什么痛痒的小事他更不会提,自己也差不多忘了。
姜毓看着祁衡,她自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别说一年内怀不上,就是三年五年还是永远,他大约都不会主动报于她知道,独断专横起来便就是这样讨厌。
“那眼下这样,孩子……可还好?”姜毓问向闫太医。
闫太医道:“回王妃的话,王妃体内寒气由在,这一胎原本就不易照料,眼下又有了流产之兆,即便暂时稳住了,恐怕也不易坐稳。”
祁衡的眉眼微寒,“你这是什么意思?保不住?你要是不行,就换你爹过来。”
“下官的意思,”闫太医的眼底亦是寒凉,是一种见惯了生死的无情之凉,“留下这一胎有七成的把握,只是王妃受的辛苦会是旁人的几倍,即便是生下来了,五成的可能大人的身子要受损,孩子也只会是个病弱之体。即便王爷请其他太医来,也只会劝王爷王妃放弃这个孩子。毕竟——”
闫太医淡漠地瞧着祁衡的眼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妃还年轻,放弃这个孩子,还有下一个。”
放屁!
祁衡沉沉的眼底微动,一句呵斥却梗在了喉中骂不出来,孩子的确可以有下一个,姜毓的身子败了却回不来了。
“我要生下来。”姜毓却先一步出了声,也没有看闫太医,只是看着祁衡,晃了晃祁衡握着她的手,就像是寻常时候的撒娇,“王爷,我想要生下来。”
好。
一个好字忍不住就想冲口而出,就像平日里每一次答应姜毓的要求一样。可这一回,祁衡却没法将这个字说出口。那个字在口中滚了滚,到底被碾碎了吞了回去。
祁衡将姜毓的手贴到颊边,那如玉柔荑又软且滑。
“毓儿,你先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说这件事情好不好?”
“王爷……”姜毓的手一缩,想要收回来,却让祁衡牢牢抓在手心。
“听话,你现在很虚弱,先睡一觉歇一歇,就算是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
姜毓的眸底的光微颤,明知祁衡或许在拖延,可最后一句却是触动了心底。
“好。”姜毓道,“我听你的。”
我听的你,所以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
姜毓这一觉睡得很沉,大概是有之前服的药的缘故。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祁衡就守在她的身边。
“醒了?”祁衡淡笑,“饿不饿?”
姜毓摇了摇头,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
“你别动,我来。”祁衡忙站起来,跑了床锦被,扶着姜毓起来靠好。
姜毓看着祁衡,嗓音软软的,
“王爷,今日逸王妃来寻我了,他想求你保下逸王世子。”
祁衡为姜毓掖好被子,“听说了。”
“王爷怎么想?”姜毓问。
“你觉得呢?”祁衡反问,“我该帮吗?”
姜毓不爱管外头的事,也不怎么会过问,既问他,便是她有了想法要说。
“稚子无辜,那些斗争牵扯了他们,未免残忍。”
逸王世子才几岁,他甚至还根本不能明白父辈之间的斗争,却要为此被牺牲掉。
祁衡的眸里一派冷淡,道:“并非无辜就不会被牵扯,何况他的身份也注定了他并不无辜,你也应该明白的。”
这世上太多无辜受难的了,譬如边境死在蛮夷刀下的百姓,何其无辜,可因为他们是中原的百姓,在蛮夷眼中却并不无辜,或许也知道他们无辜,却并没有理由放过。
“逸王殿下呢,他怎么想?”
世子也是他的嫡子,难道他就能眼睁睁放弃?
“轮不到他怎么想。”祁衡冷淡道。
逸王的一切都是崔氏给的,没有崔氏也没有他的今天。
“逸王妃说,她只有世子一个孩子,哪怕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可世子祁钺只有一个。”
姜毓的唇边有淡淡的笑,望着祁衡眸子明亮,“我觉得逸王妃说的很对,王爷以为呢?”
兜兜转转,到底是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