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那一段略显漫长的记忆, 不过是瞬息之间完成的, 就像是一个人回忆一件自己做过的事, 甚至比那还要再快一点。
那是霜风之歌的记忆。
苏玟十分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问题,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她不是第一次别人的记忆, 但是霜风之歌已经死了一百多年,刚才那些故事仿佛是被生生注入到她的脑海中,或者说很久以前它就曾经存在,只是自己未曾发掘出来。
等等。
马修是教导她使用Jing神力的人,她很熟悉自己的记忆世界,假如别人曾经留下哪怕一丝力量,她都不可能不知道,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咒术之神压制了这些记忆,刻意不让她看到,二是这些有某种开启条件,譬如说力量达到某种标准,或者说血统觉醒到某种程度等等。
黑暗之都的城外落雪纷纷,神祇们伫立在天空中,听见Yin晦的冷风发出忧伤的呜咽,仿佛是象征着某人越发糟糕的心情。
“我并没有想和你争吵,阁下。”
天空之神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刚才对方怎么了,只以为苏玟是因为受到血统影响,“霜风之歌屠城是在你出生之前的事,你并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实际上——”
我很清楚他做了什么。
“但我至少知道,招惹他的人等同于一群罪犯,不是什么可怜的、无辜的灾民。”
苏玟还有些头疼,她不太确定是因为记忆、还是因为看完这段记忆后的愤怒。
“你也说过他隐藏了自己、压制了力量,那么他又是为什么这么做?为了更好地体验没权没势的人在教廷辖区里如何生活吗?不过我觉得结局也差不多了吧,我看过太多好人们无辜遭难最终还要自己付出代价的事,就像霜风之歌什么都没做,却因为教廷的无能和那群流民的贪婪而遭受无妄之灾,死后还要背负着恶名遭受万人唾骂、以此来衬托光明神冕下的英雄事迹?”
“你,天神冕下,”银发少女歪过头,“你知道个——你根本什么见鬼的真相都不知道,你只相信你看到的,让你畏惧的最后的古龙正在屠城,而他已经长大了,再过几百年你就打不过他了。”
她生气地喷了脏字。
克蕾雅没有立刻回答,也许是被说中了想法,也许她真的懒得吵架也就不想继续了。
神域诸神无言地看着她。
他们其中许多人也都参与了那场战斗,现在并不是真的无话可说,也有些人想出了能辩驳对方的话语,然而他们不是很敢开口了,要知道现在可没有什么领域的保护,只要对方跳出那个壁障,或者说火炎之神一时不爽,要毁掉一个次神的rou身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好人会被殃及池鱼因此死去,所以屠城是不对的,但是有些人真的令我恶心。”
苏玟被这段记忆弄得很不舒服,“所以,还有人想和我玩玩吗?规则随你定,有领域,没有领域,用魔法,或者用爪子——拳头,管它是什么,还有人想这么做吗?”
诸神沉默不语。
大地之神也没有想要和她再打一架的意思,次神们更是如此,片刻的寂静之后,才有个红头发的次神拎着战斧走出人群,“佩缇斯,给我滚出来!”
他们开始继续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大家在神域相处了几千年,又在后面的战争中打了几千年,相互之间需要来一场决斗的人太多了,东大陆诸神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无论是谁都只是等着被点名罢了,反正除了战神那家伙因为感情纠纷会向次神挑战之外,另外两位主神显然都不屑和次神战斗,那么剩下的那些,大家实力都在一个水平线上,纵然有强弱的区别,也不会出现碾压式的战斗,而且胜负终究难料。
被点名的瘟疫之神轻笑一声,漆黑的纱裙在风中拂动,抱着自己的宠物毛团子跃上高空。
新的领域壁障已然形成。
苏玟没兴趣看次神们打架了,或者说她现在状态不太好,恍惚间,她甚至出现了幻觉。
她的耳边仿佛回荡着模糊不清的喃喃絮语,如同节肢昆虫长满毛刺的触手刮擦耳膜,空气泛起一阵阵错觉般的波纹。
腥红的血雾肆意弥漫,仿佛正在吞噬眼前越发模糊的高塔和城楼,火焰,炽热滚烫的火焰,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压下。
来吧——
那个声音听上去十分低沉磁性,有一种梦幻般的诱惑力,朦胧中又让人感觉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她望见苍茫弥漫的血色迷雾,仿佛能焚毁万物的金红烈焰,灰烬如同碎屑般抖落,无数黑色的裂口不断撕扯扩大,裂隙中翻腾着火焰,宛如一只只邪恶的眼眸在凝视着自己,而那些窸窸窣窣的低语不曾断绝,只是它们的话语都模糊不清,唯一能分辨的只有那个声音。
我是疯狂,我是绝望,是结束之地,是你宿命的终点,来吧,在我的怀中沉溺于死亡——
“……!!!”
苏玟再次清醒过来。
然后,她震惊地发现自己这次真真正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