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告知这件事的,感觉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因为我从小就没有因为这件事怨恨过她。而且在她出国之前,她也找机会看过我,我生日的那天,她还给我买了一个小蛋糕。”
应念真想起她刚到峥嵘的时候,曾经看见赵世宁一个人皱着眉头吃蛋糕的模样。他不喜欢甜食,可蛋糕是他的一份慰藉。来自所爱之人的不符合自身喜好的礼物,到底是会让人快乐,还是会让人不快乐?
应念真觉得这是随着时间而改变的,最开始,那个人被欣喜冲昏了头脑,他不会去想我爱的人为什么不了解我,不对我用心,他只知道,这个礼物是对方的关心。可等时间长了,他难免惊讶地发现,对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爱他。
赵世宁道:“可后来我发现,她没有我想的那么在乎我,是我自作多情。”
这是他在高中接到母亲电话时发现的可悲事实,电话那头他从不知道其存在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喊她的声音传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天真与可笑。
应念真突然意识到一点,在某种意义上,赵世宁有着自虐的倾向,这种自虐不是在身体上伤害自己,而是从Jing神上伤害自己。
第39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十九)
应念真这样想并非毫无缘由。
她发现,赵世宁对于那些可能会使自己不快乐,乃至于痛苦的渴求,会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追求,在反复的受伤之中使自己习惯这种负面情绪。比如赵世宁曾经对于兄长的喜爱与试图亲近,又比如他其实并不喜欢的甜的过头的蛋糕。
而对于那些可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事物,他是十分加以忍耐的,比如从不放纵沉溺的香烟,又比如从前的薛曼。是的,应念真觉得赵世宁和薛曼变成今日这种关系,和赵世宁的忍耐不无关系。虽说她和薛曼的接触也有限,但她依稀感到,以薛曼的性情,若她从小便喜欢赵世启,他们不会今日才在一块。也就是说,若赵世宁能够再坦率一些,兴许命运也是愿意给他一些馈赠的。可赵世宁的潜意识里或许不敢,因为那些看起来垂手可得的快乐,未必真的那么容易,纵使他伸出手真的获得了快乐,并且习惯了这样的温暖,再面对其他落空的渴求时,必然感到十倍的痛苦。
所以他不敢。
就好像此时此刻,当赵世宁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使他不那么快乐的时候,他反倒一定要问出口,逼迫自己去思考那为数不多的可能性,让自己面对悲惨现实。赵世宁自己或许没有察觉到自己心态的失衡,因为对他来说,这样的状态他已经持续了十数年,正是最“正常”的状态。只有当外人从外边点破,他才能察觉到一点不对。
应念真觉得,若是赵世宁知道自己对他的分析,兴许会感到不适,可她觉得他应该知道。应念真看向赵世宁,赵世宁感到了气氛突然的肃穆。
应念真道:“你听我说。”
赵世宁听着听着,脸上逐渐变得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是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来粉饰自己的神情一般。
应念真心中一紧,可她还是打算将话说完,赵世宁始终没有插嘴。而等她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赵世宁仍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轻轻扯出一个笑容,道:“从我做过的那些事来看,似乎还挺符合你分析的那些,可这也可能只是巧合,你说对不对?”
应念真看着他脸上清浅笑意下无意识寻求认可的模样,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最后道:“嗯,我也不是什么专家,我说了不算。我只是想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很累,觉得那些情绪没有办法自己消化的时候,或许可以考虑寻求医生的帮助。”
赵世宁抿了抿唇,道:“你是指心理医生吗?”
应念真点了点头。
赵世宁犹疑道:“我看起来已经那么糟糕了吗?”
应念真感觉到了赵世宁对心理咨询有着不明显的抵触,她像是开玩笑一样,轻快道:“嘿,看心理医生不是那么严肃的事情。就像日常生活一样,人们看医生不是都去看癌症的,也有很多人是去看感冒的。只要你感觉身体状态违反了常规,超出了你的承受范围,你就可以去找医生帮忙。心理医生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医治的对象从身体换成了心理。”
应念真的感冒比喻显然让赵世宁放松了一些,只是还不够,应念真表情微动,笑了笑,道:“而且,我很小的时候就去看过心理医生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赵世宁这次才是真正的惊讶了。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应念真是那种在家庭里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她安静又体贴,好像被世上最好的人爱着,所以才能用那样的温柔善意去对待她碰到的每一个人。应念真不张扬,也不热烈,但越是了解她,便越觉得她心里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这使得她在各种事情的漩涡里仍能保持冷静,一针见血,甚至给予同伴相同的力量。
赵世宁有时会觉得,应念真是他见过最“健康”的人,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如此。他没想到,原来应念真也生过病。
在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