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府衙里寸步不出,否则一旦出来便必要越过这些人;但同时的,也不是所有的静坐抗议都能得到百姓想要的结果的,若是那官员够狠,手上又有足够的人马的话,未必不会做出杀一儆百之事来。
这些早有先例。静坐抗议到何太平这里来,不过是看在何太平这个人仁善不对百姓动手的名声之上。
那些自视甚高的文人士子往往看不起百姓,觉得这些大字不识的刁民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但其结果并非如此,百姓对于涉及自身安危之事上有天生的敏锐,譬如眼下选择何太平就是他们潜意识里做出的最好选择。
“与其说抗议的是天,不如说是这些天我们在抓陈善逆贼时就起的谣言。”谢殊沉思了片刻,道,“这些天民间早有谣言说李氏皇族夺嫡血染皇陵引来天怒,这才引来的天谴。杨公失明只是天谴的第一步,迟早会祸及百姓!”
“真是一派胡言!”何太平闻言不由大怒,“到底何人在散发这等消息?”
谢殊摇头:“不知。”顿了顿,又道,“或许也不需有人刻意散发这样的消息,毕竟这天灾迹象已久。”
数月滴雨不下,还未入夏就热成这样,井水枯竭,一切早有预示。
“而且我听闻杨公失明确实是天谴所致。”谢殊道,作为谢氏子弟,他自然有不同于一般人的消息渠道,“何大人,你我虽不懂风水,却也知晓皇陵之地的重要,此事不好说。”
民间也古有“一个人躺的好能福泽子孙”的说法,涉及Yin阳这种古老玄奇之术通常不好说,也不是他这种门外汉能说得清的。
不过现在大家看到的就是天灾,这场天灾长此以往影响的会是这座“八方来朝”的长安城。坊市纵横交错,各行各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条不紊的延绵发展着。如今,因为天灾的关系,已经至使长安冰价窜了数倍,甚至还闹出过有人霸占着未枯的井收取打水钱财如恶霸一般引起争斗的事情。这些天,长安城的动静太大,不少人的眼睛都在盯着铲除陈贼逆党一事,他是县令,接触到的却是最底层的百姓,这样的争斗这些天他处理了不下十起。
谢殊此时觉得这长安城就像是一个机关繁复的Jing美物件,行行业业如同这Jing美物件的机关,所有机关完好,这物件才能动,一旦有一个机关出了差错,迟早会影响这个物件的运作的。
不同于崔璟和王栩被送入吏部历练所接触到的“国之大事”,他为一地小小县令,却知“小事”有时候也能撬动一国之命脉,兴许事无大小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第九百二十二章 不信
“老板,借几张凳子来!”有经过的百姓拿起凳子喊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正在灶台上煮汤的老板忙不迭地追了出来:“诶!你们等等!一会儿来客人坐哪儿啊?”
拿了凳子的百姓根本没有理会他,一溜烟的跑入了人群之中。
“我这摊子现在人不多,再过一两个时辰位子都不够啊!”老板急的跳脚却又无可奈何,“让我的客人上哪儿坐去!”
发了好一通牢sao,人早跑远了,老板无奈作罢,一回头正对上了两双朝他这边看来的眼睛,不由叹道:“您二位莫急,慢慢吃啊!”说着便转身向里屋走去,口中还忍不住嘀咕“真真世风如下,道德沦丧”啊!
好端端摆个摊,连不值钱的凳子都有人抢!真是的!
“都去府衙门口抗议了!”张解侧身望着坐在府衙门口,人头攒动的场景,不由汗颜,心里同情何太平,“何大人真可怜。”
裴宗之目光落在了他碗里的馄饨上,闻言双目连眨都不眨,只道:“你不吃的话……”
“我吃。”张解连忙舀起馄饨咬了一口,看着他碗里空空如也的几根菜叶,默默感慨道,“你吃的真快!”
裴宗之看了眼自己的碗,道:“我吃的认真。”
吃饭认真么?张解心道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口中却是:“那你厉害!”
裴宗之点了点头,看向坐满人的府衙门口道:“他们也聪明,只在府衙门口静坐。”
张解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何太平好欺负。”
所以,这是不是欺负老实人?
“天灾民怨是迟早的事情,百姓惶恐却还不到静坐的时候。”裴宗之碗里空空,终于注意起了一旁的动静,“长安尚有储水,但这件事情却提前了。”
张解一贯聪慧,此时已经明白过来了:“而且是在如此重要的关头突然提前,难道是有人刻意煽动。”
裴宗之目光眨也不眨的看向人群:“大概吧!”
这一下轮到张解不解了:“听说陈善的人已经抓的差不多了,留下的几个居然非但不低调做事,还做出如此高调的事情是为什么?”
裴宗之想了想,道:“大概是自信自己不被抓到吧!”
“简直猖狂!”小小年纪的少年脸色发红,显然是被气到了,“他欺我大楚无人么?”
“是啊!”裴宗之点头,目光还落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