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起落,起落的时候,电铃就会响。其实他需要的,不是就寝时响铃,而是……”
孟千姿接下去:“而是……起床时响铃?”
也不对啊,这电铃是最普通版,不具备定时闹醒功能,只可能是阎罗醒了之后,自己扯动链索,把上头这个铁架子摇起,人都醒了,还要闹铃干嘛呢?
江炼说:“你别急,听我往下说,这就是整件事的最诡异之处了……”
话还没完,洞顶的入口处蓦地探下一个头来,急吼吼道:“什么诡异?哪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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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这人,可能会晚到,但绝不会不到。
因着江炼曾经提过,“下头地方不大,无关人等,就别都往里进了”,路三明觉得应当知趣,就带了人只在外头守着,随时听里头动静。
神棍猴急急赶到之后,听说人在洞里,立马就往里钻,钻得太快,以至于路三明那句“腿先进”没来得及说出口。
于是头先探了下来。
这就尴尬了,腿先进可以往下跳,但头先进……
江炼和孟千姿都没有过来接他的意思,任他挂吊在那,如同洞顶结下一个大瓜。
江炼没向神棍交代前情,谁让他晚到呢。
他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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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炼没轻举妄动,也没惊动阎罗,他直觉,一个人睡觉时,要如此大费周折、用铁架子把自己框得死死,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想等这原因出现。
所以他耐心趴伏在那,一分一秒地捱,捱至烛火熄灭、阎罗鼾声四起,然而一切正常。
江炼转念一想,自己趴在这一直看人睡觉也挺傻的:阎罗这一觉到天明,自己难道也趴着看一夜吗?再说了,出来也够久的了,孟千姿怕是会着急。
他寻思着,先把这阎罗给绑上、再回去叫人比较保险。
于是他慢慢往外退,现在是头在前,不好进洞,他想调转个方向再进。
刚退了约莫1/3的距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鼾声停了。
非但停了,还响起了清嗓子似的轻咳声。
这是……醒了?
江炼又爬回来,想看看下头是个什么情形,眼睛都凑到孔洞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傻:蜡烛已经熄了,里头是黑的。
不过好在,他在甬道里已经趴了一会,眼睛能稍微适应点,所以,还是能依稀看到,阎罗的头在那左晃右晃,嗓子里发出奇怪的嗯声,指甲也在不断挠擦铁架,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什么鬼?阎罗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江炼太想看到下头的情形了,思忖片刻,当机立断,从身上摸出一根便携式的照明棒,迅速掰亮,把那木盖掀开一道缝,直扔了进去,又瞬间盖上了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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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说他:“小炼炼,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还有,你还盖上盖子干什么,这不是脱裤子……”
说到这儿,蓦地省得在场还有女士,用词要文雅一点:“多此一举吗?”
江炼笑笑:“我当时想,他反正是一个人,这洞也只有一个出口,被我正堵着,我不怕惊动他,我只是不想立刻现身,想观察一下,阎罗会是什么反应。”
某种意义上,一个人面对突发情况时的反应,多少代表了实力的强弱——阎罗要是尖叫发抖,那完全不足为惧。
照明棒是幽绿色的,下头的整个山洞,都镀上了莹莹的一层绿。
江炼看到,阎罗愣了一下,纳闷地盯了眼盖子——然而盖子处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人闯入。
他又盯着那个照明棒看,那表情……
江炼很难形容,但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人不是刚刚的那个阎罗。
刚才的那个阎罗,是心事重重、愁苦而又木讷的,但这个,给人以狡诈多智、满不在乎、洋洋得意之感。
江炼决定不等了,也来不及再调转什么方向——他径直下跃,半空一个翻转,把身子正了过来,落地时,阎罗吓了一跳,直勾勾看他,面上露出惊惧不定的神色来。
江炼步步走近,他注意到,阎罗一直在看手边的那根链索:按说他只要一拉索,铁架子就会抬起,整个人就能从桎梏中挣脱,但他为什么只看不拉呢?
江炼问他:“你是谁?是阎罗吗?”
阎罗不答,只是笑得诡异,江炼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一横,厉声恫吓:“你不说是吗?信不信我……”
说到这儿,又一件诡异的事儿发生了。
阎罗的身体抽动了一下,是睡梦途中被惊扰、将醒而未醒的那种抽动。
紧接着,阎罗的眼珠快速转动,这情形着实可怕,有几次转得只剩眼白,饶是江炼胆子大,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还未及细想,那翻转就停了。
这一次,眼前是双惊恐的眼,那表情,也确实是先前那个阎罗的了,他张大嘴,似是要喊,却只能发出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