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比,只是小巫见大巫——这一只并没有出水,他也并没有看到全貌,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光那老枯木般、色泽发黑的鳄头,就几乎有一张小桌子那么大了。
怪不得那头小的巨鳄会把他甩落在这,阖着是孝敬这头老的、上供来了?
神棍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滞了,好在,这一头,似乎之前是在沉睡着、现在也没大醒——它朝向神棍这一侧的那只眼,眼睑有很明显的皮rou下耷,半闭不闭的,只露一条窄窄的缝,敲击声没了之后,它也就没再上浮了,静静略停了会,又缓缓沉了下去。
不过,它这一上一下,暗湖的水被搅得更浑浊了,很多排泄物和腐殖质被搅了上来,把水面搅得浅一块深一块的,更瘆人的是那气味,真是闻之欲呕。
神棍垂着手,手上的石头似乎突然有千斤重,现在打死他,他也不敢敲了,再说了,敲了不是害人吗?真把山鬼给引过来了,山鬼那装备,充其量是匕首和甩棍,那棍子,给巨鳄当牙签都嫌细。
他一屁股坐倒在地,环视这个Yin森森的洞xue:这儿,就是他的葬身之所吗?
他在腰后摸了摸,想看看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可利用的,末了,摸出一把弹弓,还摸出一个小巧的酒葫芦。
段文希的酒葫芦。
——我饮半壶,留君三口,无缘会面,有缘对酒。
因为这葫芦小巧,又不重,那之后,他就一直带着,大多数时候扣在腰后,至于那三口酒,上崖之后,他呷过一口,结果头晕了大半天,他本就是个一杯倒的体质。
但他还是决定,要都喝完,不负段小姐知遇之恩,至于人家到底哪知遇他了,他并不在意:他都打算好了,剩下的那两口,找到段文希的尸身时,他得饮一口;箱子这事彻头彻尾了结时,他再饮一口。
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他要被鳄鱼吃了。
命运对他还是优待的,赋予他一杯倒的神奇体质,又于冥冥中安排了,他濒临绝境时,身上恰有一壶酒——他宁可醉死时被鳄鱼啃了,也不想清醒地去体验这一切……
正想着,外头突然起了动静,是那头小巨鳄又窜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周身杀气腾腾,极其狂躁,一张嘴,满是杂乱的森森白牙。
一看就知道是要来撕扯他了,神棍拧开酒葫芦,咕噜灌了一大口,然后恶狠狠盯着巨鳄,把葫芦盖塞进了弹弓的弹皮里。
来吧,他要做人生中的最后一搏:他这一辈子,打弹弓就没打准过,也许,在生命尽头,有酒壮胆,这颗来自段小姐的“弹子”,裹挟着他的悲愤,会迸出奇迹的力量,一举击瞎这巨鳄的眼!
葫芦盖携着破空声呼呼而去。
酒劲发作,神棍一头歪倒在青铜盖边。
他没看到,那颗“弹子”,打在了距离那头巨鳄十来米的石壁上,又骨碌滚入湖水中,坠出一圈又一圈的纹络来。
奇迹,一般是不会降临在如他这样没准备、没训练,以及瞄准都没瞄准的人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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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凛冽,篝火熊熊。
神棍看到,自己垂着手,正将山胆放入箱中,边上人便唱念:“山胆一枚。”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仔细去听那人的发音和用语,真的不是普通话,他这辈子走南闯北,也算听过无数方言,但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
不过,他就是能清楚明晰地,知道对方所表述的意思。
这个放置山胆的人到底是谁呢?神棍拼命想找一面镜子,想看清这个人的脸和自己是否相同,却怎么也找不到。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跟着那个人在走,不断让过急匆匆的一个人,又一个人,那些人,依然只是憧憧的影子,但能看出,他们手上,拿着不同的东西。
迎面过来一个人,那人问他:“你那口箱子,还有空的吗?”
他听到自己回答:“空,我那口,才装了一半。”
那人松了口气:“我的已经满了,这个就移到你这吧。”
说着,将沉甸甸的一包东西交给他。
他便兜着这包东西往回走,路上,经过一口又一口半开的箱子,也听到此起彼伏、或清晰或模糊的点算。
——正本,山经一卷,海经一卷,大荒经一卷。
——伏羲氏凿制,Yin阳八卦双鱼石盘一口。
——女娲,抟土人偶十六只。
……
他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箱子旁,守在箱子口的那人朝他手中看了一眼,又念:“北斗骨七块……”
下一刻,场景忽然变了。
还是在深夜,风声呼啸,野地空旷,百里无人,幽深的小山洞深处,却有飘忽的一根火把燃起,火光把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的身影映上石壁,鬼祟而又巨大。
“这是所有的凤凰翎吗?全在这了?”
“全在这了。”
“龙骨呢,怎么是一包灰?”
“这是烧过的,我全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