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的,而神棍坐着个小马扎凑在灯下,慢慢翻过一页书,又翻过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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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时,江炼不知怎么的就醒了。
睁眼便觉得刺眼,那灯还亮着,四周鼻息声四起,江炼还以为是神棍临睡前忘了关灯,皱了皱眉头,正要起身代劳,忽然发现,神棍的铺位是空的。
实实在在的空,人不在,连被子都不在。
稀奇了,难不成挪房了?江炼自觉这屋里的人都还好,不至于闹出什么“宿舍”矛盾,再一看,神棍的枕头在,随身的物件也在。
挪房的可能性不大,江炼思忖了一回,穿上衣服下床。
开门出来,只觉朔风凛冽,高原夜间的风,可真不是盖的,叫它这么一扫,脑壳里瞬间一片凉,江炼把羽绒衣的雪帽拉上,缩着脖子去向守夜的山户打听。
还真打听着了,那山户指向高处,顺着这方向,再借助微弱的营地灯,江炼终于看见了神棍,那臃肿的身形轮廓,像长在山梁上的一个窝窝头。
江炼一路过去,走近一看,啼笑皆非,说了句:“你也知道怕冷啊。”
原来,神棍正裹着那床被子,呆呆看向半空。
看什么呢,看星星吗?江炼挨着他坐下,也循向去看。
天上的确有星,但这规模和亮度,绝称不上惊艳,江炼瞧了会,觉得自己可能是想错了,神棍好像在看山。
山有什么好看的呢?
江炼也跟着看,看着看着,心头升腾起一股极其微妙的情感来。
这是昆仑山。
朔风带来山的寒凉气息,清冽而又冷漠,黑暗中,看不到山的细节肌理,只能看到一个接一个的矗立山头,横向无穷,竖向无尽,连成不绝的柔韧曲线,那起伏里藏着筋骨劲道,谷地间升腾磅礴气息。
中国无数创世神话、历史传说、神仙列传,都跟昆仑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它是万山之祖、万水源头,也许也是人文之宗,是华夏最厚重的历史典籍,也是不语的观望者,观望这片土地由死寂至沸腾,由荒芜到繁盛,由寥寥数人成泱泱大众。
神棍忽然问他:“小炼炼,你听说过‘绝地天通’吗?”
江炼摇头,不过他直觉这几个字特拗口,为什么叫“绝地天通”呢,“绝天地通”听着都还更顺溜些。
神棍说:“‘绝地天通’的字面意思,是断绝天与地之间的沟通。、、里都有记载,经手这事的,是黄帝的孙子颛顼大帝——而且,黄帝是隔代传位,位子没传给儿子,直接传给了孙子。”
听到“黄帝”两个字,江炼心中一突。
神棍没看他,仍盯着远山出神:“传说上古时候,天地是相通的,连接天与地的通道就叫‘天梯’,还有传言说,蚩尤就是沿着天梯而下的凶神,在人间作乱,所以黄帝打败他之后,决心毁掉天梯,颛顼就Cao办了这件事。里记载说,‘使人神不扰,各得其序,是谓绝地天通’。”
江炼有点糊涂:“那个螳螂人,也写了‘天梯’两个字……”
神棍打断他:“你别着急啊。”
“里的天梯,分两种,一种是树,这树不是普通的树,叫‘建木’,说是长在都广之野,也就是今天的四川盆地一带,另一种是山。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这两种,都是扎根土地,不借助任何外力,却可以不断往上生长的自然之物——而我们之前还聊说,神族人走的是玄学路线,善于运用自然之力,从自然万物中去探求一切。”
他伸手指向远处的山峦:“比起树,山要更坚韧、持久。你看看这些山,长得这么高,离天这么近,像不像一座一座世界自带的、天然的发射塔啊,只是我们不懂它的奥秘,也不会用它,只当它是石头、风景——我们忙着造这个造那个,其实这世界自带谜题,也自有答案。”
江炼心中一动:“你是说,这昆仑山,就是能和天联通的……天梯?”
神棍嫌冷,又把手缩进棉被里:“中国人由来已久的认知,认为高山是出神仙的地方、神仙都从山上来,也许就是因为,上古时候,神族人发现了某些山可以与天外联通。”
“颛顼绝地天通,砍建木,断天柱不周山,听说最终,只剩了昆仑山这一道,把它给封印了。”
“我刚去找陶小姐要那些资料书,路上遇到了冼家妹子,我就问她,山鬼内部是不是有天梯的说法。”
他向江炼解释:“因为那个螳螂人写那些字,是为了引孟小姐靠近,所以它写的,一定是孟小姐知道的、或者关心的事。”
江炼点了点头:这话合理,如果写一些无关紧要的,千姿也不会感兴趣。
“冼家妹子还挺惊讶的,问我怎么会知道天梯,说一般的山户都不知道这事,然后告诉我说,孟小姐的伏兽金铃,有个说法叫‘金铃九用’,意思是金铃有九种功能,其中一种就叫‘启天梯’,但是究竟怎么用、天梯指的又是什么,她们都不知道,失传了。”
说到这儿,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目光延伸向更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