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画画的都知道,那种一连串起伏不定的山,你把它倒过来看,其实还是“山”,只不过原先的山尖成了山谷、山谷成了山尖而已。
江炼盯着看了会,又去看山,千姿既觉得“有感觉”,就不会是信口说的——他看了好一会儿,有两次,还退后了几步,眉头蹙起,若有所思。
神棍的心跳得有点快,他觉得有门。
果然,江炼开口了。
“你知道是哪像吗?确实有些地方是相似的。”
有吗?神棍后悔自己拿孟千姿的话当过耳风、没继续深究。
江炼指向那幅图:“山的下半部分,确切地说,是山根部分,靠山根的部分都很像。”
神棍不蠢,怔了会之后,“啊”地叫出声来。
懂了,之前大家一直聊说,山会塌方、会雪崩,所以上古的山形跟现在不大可能一样,但忽略了一点:除非是整座山分崩离析,否则山根部分,是很难变化的。
这就好像一棵冠盖茂密的大树,被风吹、被雷劈、被掰折,树冠的形状时刻会发生改变,十年前和十年后,也许大相径庭,但树根处的轮廓走势,却基本不会变。
神棍激动得有点结巴:“所以,确实就是这……这儿?”
真是绕了一个大圈子:起先,大家都猜是这儿,后来看到图对不上,又都以为是别处……
原来还是这儿,本来嘛,就该是这儿:这儿出现了封箱现场和阎罗他们赶路的山蜃楼,这儿有诡异的肠口,小炼炼又是在这儿长睡不醒……
想到这儿,他问江炼:“你睡了这么久,就是……睡着的?还是说有点意识?”
江炼随口答了句:“做了点噩梦,没什么特别的。”
神棍好奇:“什么噩梦?”
江炼没心思给他讲梦:“还不就是……跑来跑去的那种。”
他盯着倪秋惠那头的帐篷,盼着下一秒,里头的人就能掀帘出来、整装待发。
神棍很是不满:“小炼炼,你态度能不能端正一点?不管好梦噩梦,都折射出了人的Jing神世界,每次我做的梦,都很关键……”
江炼心头有点焦躁:“你的梦当然关键,但我又不是你。”
神棍奇道:“你怎么知道你的梦就不关键?我问你,你确认你这次昏睡只是因为半夜贴了神眼?万一是因为别的呢?万一是……跟这个地理位置有关呢?你在湘西、广西,也半夜贴神眼的话,也会做这样的梦?”
江炼心里咯噔一声。
还真不好说。
他想起了梦里那大得没有边际的雾团,还有自己面对雾团时、那无法自控的冲撞和渴求。
他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梦说了。
神棍果然来了兴趣:“你去了那儿两次?第一次铃声消失了之后,你又回了那儿?”
江炼点头。
“为什么回去?”
说不清楚,睡了这么久,脑袋有点昏沉,江炼伸手摁压了一下太阳xue:“不知道,自然而然地就去了,似乎心里觉得,就该去,而且想去。”
“你怎么找到路的?听你的说法,去那儿并不顺畅,一会攀山,一会滑坠,有时还得穿过幽深的通道。”
江炼答不上来:“就……很自然地,找到那儿了。”
“然后,你想进去,还进不去?”
“对,”江炼想起梦中情景,不觉打了个寒噤,“忽然之间,变得很躁狂,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那股欲望,有点像……”
他也不知道这比喻是否合适:“有点像吸毒的人,看到毒品,那种没廉耻没下限不择手段,特别疯魔。”
神棍“哦”了一声,表情有些讳莫如深。
江炼留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直说。”
神棍选择了说得迂回:“小炼炼,科学点说,你那叫意识迷失,迷信一点,那就叫灵魂出窍,我问你啊,你的灵魂……渴求什么?”
江炼没领会到他的点:“……自由?”
神棍没好气:“你是不是散文诗看多了?灵魂!出了窍!身体!躺在那!你的灵魂渴望回到哪里?啊?”
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是道送分题。
江炼懂了:“灵魂想回到身体里?”
“哎,对咯!”神棍点头,“就跟鸟归巢、刀入鞘、乌gui找王八一样……”
江炼皱眉:怎么听起来像骂人呢。
“这是天性,灵魂和身体分了家,它当然想回到皮囊里去,但是,你却被巨大的欲望驱使着,往别的地方去了,也就是说,那个雾团,比你原装原配的身体,对你的吸引力还要大。我问你,那会是什么?”
简直匪夷所思,有什么会比回到原生的身体里更重要?江炼下意识说了句:“没有吧,宁可舍却旧皮囊,总不会是羽化成仙得永生……”
他蓦地顿住。
神棍知道他已经开始入巷了,简直比他还激动,攥起拳头,仿佛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