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自己基本生活的开销,剩余的薪资全部打给老家,但是无论过了多久,问候的短信也不曾有过回音,难得的休假也不会向他打开家门,这个在他年幼时温柔好说话的女人不知为何这种时候变得异常地冷酷,将一句话信守到了永眠。
只是为什么明明说好了,却还是她先走了?
还将他打的钱一分不动地存了起来留给了他,人身保险受益人和房产证也填上了他的名字。
林城的目光暗了下来。
他突然觉得有点疲倦,对自己惺惺作态的疲倦,这是何必呢,就连复述一件事情,都要用一些不清不楚的措辞,谨防鹿眠知道背后的真相?其实全部告诉她也无所谓,这些事情都毫无秘密可言,在邻里甚至是人尽皆知的,每个人都认为他是个“不孝子”,他也的确是。
他不想告诉鹿眠,并不是因为自己对这个话题敏感,是他怕对方知道一切后对他产生幻灭。
但是……林城又开始迷惑起来:让她早点认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赶快对他弃之如履,不是他的目的么?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要用这些不清不楚的话来应付她?
林城突然了然了,一股如释重负感油然而生,他神使鬼差地继续开口道:“你之前不是说,想知道我过去是干什么的么?现在还有兴趣听么?”
鹿眠猛然看向了他:“有……”她的话停顿了数秒,因为林城脸上的表情让她觉得他的状态并不对劲,她的直觉又让她改了口,“算了,我不……”
但是林城已经一脸平静地继续道:“警察,边防警察,属于武警。”
“啊……”鹿眠早在刘乾那里大致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得到本尊承认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她想装作是初闻那样惊讶,便干巴巴道,“我不是特别懂这个,但是听上去挺厉害的。”
林城摇摇头:“已经停职了。”
鹿眠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是她硬生生憋住了。
她总觉得林城突然跟她坦白不是件好事。
“我一次执勤时的判断失误,导致了队员伤亡,”林城说,“挺年轻的一个男孩的,刚从武警学院毕业,还没干多久,我不该那么快就带他去那种场合的。”
其实对于他们这帮活跃在边境的人员而言,受伤或死亡离他们并不遥远。
但是可以避免的和无可避免的却有着天差地别。
如果那个时候选择的狙击点再谨慎一些,他也不会没有察觉到还有人挟持人质藏在死角里了,哪怕再耐心等待一会儿,再观察一会儿,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尽管支队大队长都说这是不可控的因素,但是林城仍然认为那是他不可逃脱的责任。
鹿眠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该说什么,于林城而言,无论现在的她现在怎么说,也都是不痛不痒毫无实感的安慰。
“他父母知道后,找上了我。”林城的烟吸到了一半了,他在烧纸用的铁桶里抖了抖烟灰,闭上了眼。
刚刚痛失独子的夫妻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们气急上头,真正需要憎恶的对象也早就死在了他们枪口下,于是剩余的悲愤和怒意就发泄在了他身上。
找上他倒也没事,林城自认为他有义务承担他们的火气。
“其实我没关系,他们怎么样,我也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林城看向了天空,“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上了我妈。”
鹿眠第一次注意到男人伛偻的脊梁是那么单薄。
“我妈一直有心脏病,被闹了一次后倒了,急救一天没抢过来,我赶回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有愧于对方,但是自己的母亲又何其无辜?谁都没有错,但是每一个人都做错了,有些事情就是如此不讲道理,于是新仇旧恨混杂到一块就变成了解不开的结。
林城思来想去,问题的源头就是自己。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事情我都没处理好,当儿子我没当好,当队长也当得一塌糊涂,什么都没剩下了,挺窝囊废的。”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日更,每天十一点更新哦,晚上~
第40章
林城仍然蹲坐在墓碑前,细雪落在他的睫毛上,他也浑然不觉,只是如同一个冰雕的塑像一样,唯一有生气与温度的,竟然是他手上仍然燃着火星的香烟。
“三十五岁了,什么都没做好,什么都没累积下来,我过去的人生就是一团糟,未来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又从肺中吐出了一口浓烟,“没有钱,没有社会地位,现在只是逃避现实的残渣而已。”
鹿眠垂眸,她看见跌落在林城睫毛上的细雪被他的温度化作了水滴,在眼尾汇聚。
一时间,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眼前的男人将要哭泣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面前的一切有些模糊,就像是一段影片忽然被人蒙上了薄雾,就连声音都恍如隔着一道厚重的墙壁,林城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似乎还在继续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