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荀的脚步停在客栈与闹市的岔路口子上,脑子里突然又蹦出了,今早安娴坐在驿站楼梯口的模样。
怎么看都是真真切切的生了气,从今早开始,只要一回忆起安娴脸上的失落与失望,齐荀就会感觉一阵心慌烦躁,适才在王大头身上已经发泄了一通,如今出来再想起来,没处可泄气,只能围着地面儿打转,身后一群暗卫绷紧了神经,大气都不敢出。
什么时候殿下着急过?就算是身披盔甲,十万大军从对面横冲而来,也没见他乱过分寸,见到最多的就是他的淡然从容,偶尔也有沉默寡言,面若寒冰的时候,但从未见过他如当下这般沉着脸,急躁的围地转圈。
几人不免感概,那王大头今夜没死,当真是个奇迹。
过了一会,齐荀突然就转过了身子,锐利的眼睛往身后的暗卫瞧去,吓得几人屏住呼吸身子绷的直挺挺的。
“女人生气该怎么哄,你们知道吗?”
齐荀冷冰冰的一张脸,说出这等让人掉眼珠子的话,着实将几位暗位吓到了,齐荀咬着牙,强撑着面子才问出来的,自己对于哄女人完全没有经验,被他吓哭的经历倒是有,可要让他去逗一个女人笑,这比上战场杀敌还要让他为难。
齐荀生平头一回觉得,顺庆那狗奴才,当真还是挺管用的,这会如果他在,定会有法子。
身后的暗卫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相互呆滞地瞧了瞧,便有一人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属下也不清楚,但属下认为,送她喜欢的东西,想必对方应该会高兴的。”
那人说完,齐荀一眼扫过来,吓得几人又是一番心惊rou跳。
她喜欢什么?上回过春节的时候,顺庆也问过他,这问题倒是不用多想,她喜欢的就只有吃。
“跟上。”
齐荀走在前面,身后跟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身黑漆漆的装束,从街头扫到结尾,出来时,身后每人身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竹篮方盒。
从客栈的那条巷子口进来,到了里院,出来接应的婆子和几位谋士,大抵也是从没有见过这种阵势,愣了一瞬,才急急忙忙地接过了几人手里的东西。
以往连个面儿都没露过的暗卫,谁也没想到今日会被齐荀拿来这般用。
但也不敢问,今日的齐荀太过于反常,底下的人顿时打起了Jing神,只能小心翼翼地行事,生怕惹了他。
婆子将齐荀带回来的饭菜送进安娴的房间时,安娴还在里面沐浴,身子侵在水里,暖烘烘地很是舒服,可一离开水桶,空气里的寒凉袭来,安娴便没有勇气再站起来,如此几个来回,如今人还泡在水里头。
“姑娘,该用饭了,别泡太久,水冷了担心着凉。”婆子站在里间的门口,对安娴说了一声,话音刚落,就见齐荀进来了。
“既然公子来了,奴才就先退下,姑娘在里头都泡了两个刻钟了,怕是再泡下去会着凉。”婆子说完,就匆匆地退了出去。
木桶里的水是比之前要凉了,可外面的气候更凉,婆子喊话的时候,安娴实则已经起来了半个身子,可后面又听到了婆子与齐荀在说话,吓得立马将自己淹没到了水下,惊慌的盯着门前的珠帘,生怕外面的人进来。
“是不会穿衣裳吗?”齐荀站在珠帘处,抱着双臂靠在墙上,没往里走,但目光却瞧向了里头。
“会,会!等会儿,你先别进来。”如今安娴也不需要再酝酿勇气,从水里利落地起身,娇柔的声音透着慌张,将一方布巾裹在身上,到了炭火盆跟前,一边望着打探着珠帘的动静,一边慌乱地往身上套衣裳。
顺序是记清楚了,先穿哪件,再穿哪件,腰带也知道怎么绕,可腰带上的绳子结她不会打。
又磨蹭了一会,实属无奈,安娴才对守在珠帘外的齐荀说道,“能,能不能帮我叫一声婆子进来,这腰带的结,我,我不会。”
安娴刚说完,珠帘被掀开,珠子相碰的叮铃声传来,安娴一着急,只能往地上蹲,裹紧了身上的衣裳,一脸防备地看着齐荀。
那模样与今日早上蹲在楼道上,看他时一样,只不过少了失望,多了防备。
齐荀一步一步接近,到了安娴跟前,望着她一双清亮的眼睛,突然就蹲了下来,凑近她问了一声,“我就那么可怕吗?”
齐荀平日里的漠然,让安娴很少在他脸上看到情绪,但就算是不言不笑,那张脸也能让人着迷,以往几回她也曾近距离地与齐荀对视过,也没见他如现下这般瞧的认真,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自己,没有疏远与排斥,盯的直白,不但没有丝毫羞涩,还藏了几丝勾人的嘲弄,直到安娴感觉脸上的温度逐渐在升高,才慌忙地移开了眼。
她想说可怕,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口是心非,“不,不可怕。”
“不怕就站起来。”齐荀往后撤回了身子,看着安娴陡然生红的脸蛋儿,还有局促不安的动作,突然领悟到了某些说不清的东西,而且觉得这感觉还挺好,齐荀活了二十年,从未打过诳语,也从未逗过人,极其枯燥平淡的一人,但此时却生了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