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王后每天都起得很早,这个时辰中宫上下已经忙碌了几个时辰了——
青瑶和红逍正在伺候王后梳洗,小宓氏眼下有一片青黑,青瑶正想拿脂粉给它盖一盖,小宓氏开口:“不必了,就这样吧。”
“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青瑶劝道。
“本宫为了王上茶不思饭不想,衣不解带照顾,脸色能好?”王后睁开眼,带着刀的眼神从青瑶身上刮过。
“是,是奴婢愚钝。”青瑶收起脂粉,只为王后简单擦涂了一些雪花膏,连口脂都不曾用上。
王后左右照照镜子,摸着脸上浅浅的沟壑:“岁月不饶人啊。”
红逍道:“娘娘年轻着呢,不上妆看起来都是那么端庄美丽!”
小宓氏哼了一声:“什么时候和沉儿一样学得油嘴滑舌。”
红逍笑笑:“奴婢哪能和沉公子比,公子心里才是装着娘娘这个母后的,这不大清早送来了您最喜欢的红梅!”
果然,临窗的桌上摆着一捧新鲜的红梅,冬天快过完了,这样盛开的红梅可不多见了,小宓氏表情一松,来回摆弄着:“虽是春了,早起还冷,摘花的事自有下人去,自己做这些做甚么……”
“这还是公子大清早和谢家姑娘出城摘的……”红逍话中有话,小宓氏一听差点把瓶子掀了:“你说谁?”
谢家?
王后追问道:“谢家?哪个谢家?”
朝堂上姓谢的人家不少,可是让王后恨得牙痒痒的可只有一家,红逍顶着王后杀人的目光说:“正是谢韫大人的嫡次女——琼珠姑娘。”
“砰!”一声,王后手里把玩的盘丝葫芦簪被拍在桌上,她怒气冲冲:“父子俩一个两个都被鬼迷了心窍?谢家的女儿难不成都是狐狸Jing变得,专迷姓殷的?”
“娘娘息怒!”
“娘娘息怒!”
那葫芦簪本是细细的金丝照着形状一点一点编成个葫芦形,金丝质地软,一整个都被拍变形了,小宓氏袖子一拂,桌上的胭脂水粉、簪钗环佩全被扫落在地!
她发泄完,努力平复着心情:“谢家是听了哪门风,将女儿送到沉儿身边的?”
公子沉天资不好,许多事都要王后跟在身边提点,比起旁的,王后更怕他被利用,不禁懊恼地想,若是大儿子有小儿子一半聪明就好了!
“娘娘有所不知,这位琼珠姑娘和香宜殿那个关系很差,还曾扬言要毁了嫡姐的容貌。”红逍说道。
小宓氏嗤之以鼻:“高门大户的女儿之间,有几个是真心关系好的,闺中争首饰、争衣裳、争月钱,念书了还要比琴、比棋、比书画,等适龄了又要比婚配,比夫婿的身份、地位……”
她出身宓家那个大染缸,对这些闺阁女儿之间的争斗最了解不过,红逍道:“您有所不知,奴婢听说香宜夫人并非谢夫人亲生,而是谢大人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只是记在嫡母名下,视作嫡出而已。”
“可想而知琼珠小姐对嫡姐的态度,想必传言是真的,她真的曾想毁了嫡姐容貌。”
女子之间要多深的恨才会朝对方的脸下手啊,王后突然来了兴趣:“哦?”
她正愁香宜殿像个铁桶似的,囫囵又坚硬,一点都不好啃,若是有了谢琼珠这把凿子,还怕抓不住她的错处?
想通这个关节,王后头都不疼了,那捧红梅都看着顺眼了:“原来还有这种关节……”
“既然如此,趁着王上身子大好,海棠宴也可如期举行。”王后笑笑:“替本宫送一份礼去谢家,有请谢二姑娘出席海棠宴。”
“诺,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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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尽了,地处江南的楚国到了回春的季节,冰雪消融,天气也晴朗多了。
殷雅拍拍一身利索的束袖袍,带着小丫头雀尾走出若水殿,银翘拿着外衣追在后面:“公主!公主等等奴婢!”
殷雅不耐地挣开银翘披来的衣裳:“这衣裳太笨重了,我活动不方便!”
银翘固执地将那件狐毛小坎肩披在她肩上:“胡说,这银狐毛可是太子爷亲手给您打来的,哪笨重了?”
殷雅说:“可这是女装,不搭我啊!”
她梳着简单的男髻,乍一看似谁家的俊俏小郎君,银翘脸一红:“咱们宫里光您的裙子就摆了足足两个库,谁让您喜欢这样男儿打扮……”
善姬对殷雅一直是放养状态,殷雅高兴她就乐呵呵的,从小到大真是愁死她和颜嬷嬷了。
“好了银翘姑姑,太子哥哥的心意你穿着吧,配马面裙正合适,我还要出去!”殷雅把小坎肩脱下来塞回银翘手里,带着雀尾风似的走了。
“哎!”银翘跺跺脚,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殷雅刚出若水殿,迎面就看见庞枭,她脚步一转,调头就走。
“公主!”庞枭追上去,他今日换了身打扮,素锦袍配云纹靴,看着总算不那么迫人了。
“你总缠着我做什么?”殷雅被他堵住去路,干脆抱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