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服侍着李老太太上了一辆软轿,宋师竹和李随玉身份不够,不能坐轿,只能走路过去。
一路上,宋师竹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规矩森严。宫道上但凡有碰上他们的宫侍,都是躬身避让,这样肃穆的气氛直持续了两刻钟才到太后所住的仁安宫前。
在宋师竹的想像里,章太后不是面容Jing干,就是极为严肃的模样,谁知道太后居然是一个五官秀丽的中年妇人,眼角带着细细的纹路,笑容十分爽利,简直推翻了宋师竹所有的想法。
正殿里熏香扑鼻,摆设有一种清雅的气派。
里头除了太后外,还有一个容貌俊美的男人,另两位锦衣华服的中年妇人。
因着宫嬷嬷刚才有过提醒,宋师竹立刻就猜出站在中间的男人,应该是传说中的大驸马了。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间接害了二叔一家的大驸马,心里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
大驸马年约四十上下,一幅斯文俊美的文人模样,看起来十分无害。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还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了然,显示是知道她的身份。
宋师竹却是顿了顿,她有一个发现,大驸马的眉眼和宋祯祯居然十分相似。
这个发现叫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定了定神,按照昨日学的礼仪,跟在李老太太身后一块行礼。
李家和宁家是姻亲,虽然因为宁氏的事情最近有些僵,李老太太在太后面前也没有立刻就和宁家人闹不和,而是按照规矩磕头跪拜。
太后把众人叫起之后,先是和李随玉寒暄两句,接着便感兴趣地看向宋师竹。
宋师竹被她看得一阵紧张,不过她一向是临场型选手,这会儿却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在听到李老太太介绍她的表字是蕙心后,太后神色略有变化,之后才摇头笑道:“这个表字肯定是识微你帮她取的。”语气亲昵而肯定。
李老太太笑着道:“蕙心和当年的蕙娘十分相似,太后之后就知道了,她当得这个字。”
宋师竹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这里头肯定有别的典故。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章太后说着就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视线如刃锋一般尖锐,宋师竹身上顿时压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叫她站立的姿势顿时更加到位。
李老太太赶紧出声为她解围:“蕙心第一回进宫,娘娘多担待些。”
“真是很久没见过识微护犊的模样了。”太后笑道,语气有些怀念。
说完这一句,她又对宋师竹道:“你在哀家这里,不用紧张。帮过哀家的人,哀家一直记在心里;对不起哀家的,哀家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深意满满,一旁的大驸马和宁家人许是心虚,面色立刻就有些变化。
宋师竹属于知道内情的那一拨,自然明白章太后这是借她在敲打宁家。她原也不是那种怯懦柔弱的人,在经历了刚才的紧张后,心就定下来了,她笑道:“娘娘别有一番威严气度,蕙心头一回见到,哪能不紧张。”
太后摇头笑道:“你既然叫了蕙心这个字,平日在家里如何,在我面前便也如何,自在一些就是。”
太后这样说,宋师竹就更好奇“蕙心”的典故了,想当初老太太帮她取了这个表字时,她就觉得这个字吉祥如意,原来还真的别有意义。
不过章太后说了这句话后,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对李老太太道:“驸马和威远伯府两位夫人进宫来,想让哀家帮着调解你们两家的矛盾,正好你也来了,你们就商量一下,看看要怎么解决。”
李老太太顿了顿,没想到宁家进宫居然是为了这件事。
宁氏说的那些话,她没有往外声张,已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了。宁家居然还想在太后面前讨说法,李老太太心里摇了摇头,觉得威远伯府真的是江河日下,一点眼色都不会看了。
她淡淡出声道:“如何管教孙媳妇,是我们李家的事。要是伯夫人想要代为管教,不如就把闺女接回家去,李家不会有半分意见。”
场上的两位夫人许是都没想到李老太太在太后面前,态度也这么强硬,面色立刻发青。
章太后嘴角笑意加深,对大驸马道:“你看到了吧,不是哀家不帮忙,哀家也禁不住她的倔脾气。”
大驸马突然站出来,对着李老太太拱手而拜,几乎拜倒在地上,起身后才道:“堂妹做错了事,我这个做堂兄的理当为她道歉,只望着老太太看在咱们两家先前的情分,饶了堂妹这一回。”
大驸马言辞恳切,神态真诚,认错的态度十分流畅,心里却着实捏了一把汗。
若不是知道堂妹在李老太太面前什么都说了,他也不必在太后面前这般作态。一想到整件事,大驸马就想骂一声蠢货。
宁氏被饿了几顿,居然在李老太太跟前就乱说一气——这可是关系到宁家上下安危的大事。太后对长公主一向疼爱,比对皇上都要疼,要是知道他背后做了什么,以太后算计吴王的心机,宁家以后就别想在朝上立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