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这个词语说了太多遍, 说到有些麻木了。而拍毕业照终于让人产生前所未有的、毕业临近了的真实感。
长大曾是傅明灼最渴望的事情之一,可事到如今,她心里只有不舍。
高中三年,她是真的很快乐,甜远远多于苦。
傅明灼不禁回头看了倪名决一眼。
倪名决回望,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傅明灼撇嘴,回头。
她总不能说,她有点想和他站在一起拍毕业照吧。
摄影师微低下头,眼睛对准相机:“来,都站好……”
话说一半,止住了,抬起头来。
后排有轻微的sao动。
傅明灼下意识回头一探究竟。
倪名决正好破开第三排两名同学之间的缝隙,站到她侧后方。他面色淡定地把手插进她和旁边同学中间,礼貌询问旁边女生:“可以让我一下吗?”
他凑得太近,傅明灼旁边的女生脸上泛起红晕,手指紧张地捏住了裤子中缝,撇开头去不看他,慌乱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忙不迭地往旁边站了一步。
“谢谢。”倪名决道谢,站进中间空位,空位只有小半个人大小,他不得不紧紧挨在两个姑娘中间,半个身子都被遮在傅明灼身后。
傅明灼愿望达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转头,张嘴就要问缘由:“倪名决……”
摄影师不满地蹙眉:“好了,快点站好拍照了,后面还有好多班等着呢。”
傅明灼微微撅起了嘴,重新看向前方,忍住了话头。
很多年后,倪名决傅明灼一起在超市与这个姑娘偶遇,那个时候,羞涩文静的女孩已经长成了英姿飒爽的女强人,目光里满是自信和从容,再不见当年的唯唯诺诺。
三人在牛nai冰柜前碰到的,姑娘怔愣一下,大方与他们打招呼:“明灼,倪名决。”
傅明灼这个班长当得非常成功,多年之后还是第一时间喊出对方的名字:“谭佳美!哇,你现在好漂亮啊!我差点没认出你!”
简单的礼貌寒暄过后,傅明灼与谭佳美道别,倪名决轻轻颔首示意。
姑娘走了几步,回头,眷恋看向两人背影,她看到倪名决侧头问了傅明灼一句话,根据嘴型,他问的是:“谁啊?”
他根本不记得她了。
当年她家里条件很不好,从小就被灌输了“爸爸妈妈”是很辛苦才能供你上学的理念,所以那三年里她只知道埋头苦学,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朋友,平时在班里完全任何存在感。
他忘记了她,其实很正常。
同样,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有个自卑又胆小的女孩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他,可他太耀眼,他们隔了云泥之别,同窗三年里,她只敢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关注他,始终没能鼓起勇气和他说一句,。
拍毕业照那天,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交集,而且是他主动的。两句话,一句“可以让我一下吗”,一句“谢谢”。
很遗憾,她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方寸大乱,连回应都忘了说,错失了唯一一次与他对话的机会。
他站到他身旁,位置很挤,免不了有触碰,虽然只有他的衣料边角,因为他整个人人是紧紧靠向另一边的,但这短短半分钟,有一场绚丽的烟花把她的青春照亮得熠熠生辉。
即便是多年后,想起来依然感慨万千、风起云涌。
这是一场一个人的孤独表演,没有观众,除了舞者自己,没有人知道。
拍完班级合照,高三七班散开,三五成群地涌向校门口集合,准备拍全年段大合照。
傅明灼满面笑容,掩饰不住的高兴:“倪名决,你怎么过来我旁边了嘛!”
徐忠亮从前排老师坐的凳子上站起来,忧心忡忡地等着蹦擦擦嘉蓝支队七班分队一起走近。
得,小子有了发现美的眼睛。
但发现得过头了,他这是对这种美产生了占有欲了!
问题是现在都快高考了,
倪名决看徐忠亮一眼,提高音量到徐忠亮能听见:“体委太高,挡住我了。”
徐忠亮回忆了一下最开始的站位,体委站在第三排正中间,确实就在倪名决正前方,所以徐忠亮息事宁人地接受了这个说辞,剩余的他自欺欺人地不想深究——照理来说,体委将近两米的魁梧个头,全班最高,应该要站到最后排去的,但是谁让占第三排就能跟傅明灼站得一前一后了呢。所以体委霸占了第三排的位置不肯动了。
但是!
虽然体委比倪名决高,但倪名决站得比体委高一个台阶。
体委根本不可能挡住他的。
傅明灼原地蹦了两下,笑嘻嘻的:“你站在女生堆里,难道你是女的吗?”
站女生堆里有什么好笑的,小学生才会被这么无聊的事情戳中笑点吧?倪名决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奚落道:“谁要跟你嬉皮笑脸,中午打我一巴掌还没跟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