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的,但这些年来争执是越来越少。
这既是因为盛世已开,顾烈有意地宽松了风气,在一些事物的处理上,不关乎日后布局的,顾烈都考虑到了狄其野的看法。还因他们是已经相处了十五年的爱侣,对对方都了若指掌,只要两人都有心好好说话,是很不容易吵起来的。
这一点上,做出更大妥协的,自然是狄其野。他不是改变了自己的原则,而是眼睁睁看着顾烈一头浓于夜色的乌发渐渐染了风霜,有时候可说可不说或是说了也白说的,狄其野就闭口不谈了。
在原则和底线问题上,他们都不会因为对方动摇,但顾烈会因为他的挣扎妥协而内疚。
狄其野不愿意为难顾烈,如果一个开创盛世的明君都不好,在这个时代,他要强求顾烈到什么程度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狄其野自己的心境都明朗了许多,他可以出去查查冤案,去帮助这个时代无人会帮的人,甚至有次还帮苦命鸳鸯主持了姻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他对得起自己,也不必让顾烈担忧委屈。
他们都愿意为对方考虑,都愿意为对方遮挡风雨。
但心底再理智,走出去,还是会相思的。
狄其野勾唇笑笑,抚上顾烈被岁月风霜浸染的鬓角:“我从你的江山回来了。”
知道狄其野是有心安慰,顾烈也笑了,捉了他的手到唇边一吻,问:“哪来的樱桃?”
狄其野被顾烈牵着往殿内走,慢慢道来。
是早上路过果林,正好赶路赶累了,就给了果农银钱,和兰延之祖父俩人摘了三篮子,在山泉里冲洗过,沾了沁凉香甜的泉水,又凉又甜,路上两人不知不觉吃空了一篮。狄其野倒没什么,主要是兰延之祖父年岁大身体也不很好,刚才把老人家送到兰府,还特地提醒兰延之请大夫看看诊。
顾烈听到最后,猜测道:“那兰老爷子可开心得够呛。”
被长孙这样关心着,兰老爷子的确开心得老泪纵横。
狄其野对兰家祖孙很有些盛情难却的意思,步步妥协,顾烈能猜到并不奇怪,狄其野似是非是地沉yin一声,转而说起一路见闻来。
顾烈把人牵回了小书房,抱着人坐下,终于感到了满足。
狄其野将柳条篮子搁在桌案上,捡了颗深红漂亮的大樱桃摘了梗,喂到顾烈嘴里,低笑说:“我也给你分次桃?”
顾烈眼神一暗,当即将狄其野拉下来吻了个桃汁生津,将半个樱桃哺进狄其野的咽喉里,真真切切地给狄其野分了半个桃。
两人这么吃樱桃吃得衣衫不整的,好不容易才又说起一路见闻来。
狄其野说书院风气自由,顾烈就能猜到如今学风宽松,很多书生醉心书本,甚至抨击科考,懒于经济仕途。这早就是顾烈计划中四五年后要暗暗紧抓的对象。
狄其野看出如今商人地位已升,偶见官商合伙欺压百姓,指出隐患。顾烈满脑子都是计划中十年后该如何抑商强兵。
早就知道局面会变成这样的狄其野,最后吃着樱桃,没好气道:“你就整天琢磨吧,累死了没人替。”
顾烈学他挑眉:“盼着给我守寡?”
狄其野暴起来要卷起袖子和顾烈干一架,顾烈赶紧连爪子带人一起拘在怀里,又哄又劝地赔不是:“是我不好,我不该说。”
“你拿这当情_趣呢?”狄其野都给顾烈气笑了,但到底没拿狠话出来戳顾烈的心,只是嘲讽道,“你以为你在底下还管得到我?有本事你走着瞧啊。”
在外面扫一眼就能让满朝文武吓得软膝盖的大楚帝王,在他家将军面前只敢装着板脸:“不说了。不说了。”
狄其野凉凉一笑,都懒得搭理他。
顾烈这时候才开始审人,循循善诱地说:“都说完了?没有说完吧?去南疆都护偷偷打仗,还有在淮南道教训了人,怎么不跟我说说?”
狄其野就知道这茬躲不过去,还很理直气壮:“我就知道容燧非要快马加鞭先走,就是跟你这出卖我讨赏来的。再说了,我走哪儿都有近卫跟着,你什么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顾烈按住了想跑的人,语气还是很温柔:“我想听你说。”
狄其野很有骨气:“不说。没什么好说的。”
偷偷打仗这事,做出来他就知道后果,他敢肯定,他刚离开蜀州,详尽叙述就已经进京了,有什么必要再说一遍。
顾烈当时就抱着人站起来,往浴殿走:“你不说,我又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那只能我自己眼见为凭了。”
狄其野根本不慌,他又不是不想顾烈,想看,那就看。
狄其野到底是记着刚才顾烈那个戳心的守寡呢,于是被抱起来的时候,还搂着顾烈的脖子,状似惊讶地挑火:“你别逞强啊,这个年纪了,伤了腰不是一天两天的。”
其实顾烈身材保持得很好,他就算三餐规律了之后,对食物还是没什么爱好,虽然不再刻苦练武,他到底是肩上扛着国家重担,在张老的指点下,隔三差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