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欢觉得身旁的冯琳微微动了一下,厚厚的积雪从他身上“簌簌”落下,渐渐冯琳的xue道完全解开了,缓缓直立起身子,身上的雪就像雪崩般滑落下来。
“身体怎么样?”
楚欢本能地去扶他,当他的手穿过冯琳才意识到,这是冯琳的回忆,这里他什么都不能改变。
眼前的冯琳面无表情,像走尸般慢慢走进凌霄城,虽然楚欢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昔日温馨阔气的家早已变成了人间地狱:清晨的阳光慢慢从云中照下,厚厚的积雪上到处都是暗红色凝固的血迹,雪中到处都是半掩半盖的尸体;人体残肢、面目狰狞的头颅随处可见……
楚欢情不自禁闭上双眼,他知道这些头颅自己必定是认识的,可他不想认出他们,他只想把那些人的面容永远定格在昔日的回忆里。
但他还是情不自禁想起了小时候:被积雪掩埋的师兄们,一去不回的父亲,一反常态的母亲,拔刀自尽的母亲,永远走不到的灵犀阁……他的呼吸开始困难,仿佛肺中钻进了冰碴子,再普通不过的一呼一吸都刺得他痛不欲生,母亲那在梦里无数次想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回荡。
“记住!绝对不要回家!不要相信任何人!若有人问你是谁,你也绝对不能告诉他,明白吗?”
楚欢只觉得一阵心悸,情不自禁慢慢蹲到地上,
“楚乐忧!”
他拽住自己的衣襟恶狠狠道,
“这些事早就过去了,你若是再在这里无病呻yin,还对得死去的爹娘吗?!”
于是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深呼一口气,睁开双眼昂首挺胸向前走去。他是楚欢,凌海派掌门,昔日武林盟主唯一的儿子,眼前不过是早就发生的一些往事,何至于如此失态?
他转过身,冯琳仍然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面色苍白得如同玉雕的人像。
楚欢把目光放在冯琳身上,仔细望着冯琳的一举一动,似乎只要冯琳在身边,他心里无边的恐惧与痛苦就不存在了。
冯琳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脚步突然停住了,愣愣望着前方,似乎被什么吓住了。
楚欢也随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
他看见自己的父亲躺在迎客阁门前的石阶上,下半身埋在厚厚的积雪里,脸已然冻成青白色,赤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从眼眶里掉落出来,陆离当当正正穿过了他的心脏,将他就此钉在了石阶上。
“爹?”
楚欢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嘀咕了一声,慢慢跪在父亲身前,
“爹!”
冯琳走到楚成面前,楚欢“嚯”一下转过头,张开双臂护住父亲的尸身。
“你要干什么?冯琳!我爹已经死了!你还要做什么!”
冯琳不说话,低头望着楚成,嗤笑了一声。
“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说罢从楚成身上拔下陆离,只听“咔嚓”一声,什么东西从楚成怀里掉了出来,冯琳低下头,是一个小小的针线盒,冯琳冷笑道,
“楚掌门,倒还贤惠!”
说完一脚将针线盒踢开,转身便走。
楚欢傻傻望着针线盒,眼前一阵发白,他突然想起这针线盒为何会在父亲怀里,因为那日父亲见冯琳之前好像是在纳鞋底……对了,当时父亲还说要带自己见一个有趣的哥哥,他还一直在屋里喜滋滋地等着……
他等到了什么?
楚欢忍着把泪水憋回去,他父母的在天之灵没准现在正看着自己,他怎么能这么丢脸?可他憋了好几次,却把自己憋得哽咽起来,终于他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抱着父亲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可他不能哭太久,因为冯琳已经走了,很快他就像一只狗一样,被牵扯到了冯琳身侧,他甚至还没能去看娘的尸身,就已经被冯琳拖拽着走到了凌霄阁大门口。
“冯琳,我想去看看我娘……”
楚欢抽噎着,拽着冯琳的袖子,
“求求你,我们往回走走,再走一会儿,就一会儿……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好久都没见过我娘了,我好想她……”
在楚欢的记忆里,冯琳从来不会忍心看自己哭成这副德性,可此时的冯琳却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慢慢走出了凌霄阁。
“汝玉?”
一席白色华服的宫郎带着几个青山派弟子走到凌霄城门口,望见他面露喜色,
“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可算找到你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
冯琳漠然抬起头,冷道,
“你怎么在这里?”
“程师兄要举办掌门继任仪式,我负责给凌海派送请帖……”
宫郎脸色忽然变了,
“汝玉,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血……”
“少侠救命,少侠救命啊!”
突然听得一声高喊,浑身是血的楚辉带着几个凌海派的人从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