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只听人群里有人暴喝一声,
“程仁!你说得还叫人话吗!”
这声音就好像巨石投入平静湖面,人群顺间沸腾起来,
“这可真是个畜生啊!”
“明柔一代巾帼,竟然死在这种混蛋手上!”
“残害同门手足、灭人满门,这下连师父都杀了,简直骇人听闻!”
程仁也不生气,脸上仍然挂着彬彬有礼的谦和笑容,冯琳望着程仁,哑声道,
“就为了掌门之位吗?”
程仁缓缓摇了摇头,
“师父不是我杀的,司马瑶也不是我杀的,不过已经这个时候了,恐怕也不会有人信我,至于陷害你的事情…”
程仁苦笑了起来,
“汝玉,或许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一个高风亮节、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可你不知道,我从小父母双亡,也曾像野狗一样在街上流浪,那时人生中最大的追求就是吃饱穿暖,除此之外并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也从未敢奢望过如今的地位…”
程仁叹了口气,
“幸而后来师父收留了我,给我一个温暖的家,实现了我毕生的愿望,我非常感激她,想要报答她,于是有一天我问师父,您的愿望是什么呢?”
程仁眯起眼,脸上谦和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神色有些恍惚,仿佛在做一场久远但幸福的美梦,
“师父说:“青山派曾经是武林四大门派之首,如今却日益衰微,倒是比有些后起的小门派都不如了,我也没别的奢求,就是希望日后青山派掌门能成为武林盟主…不过我现在这个年岁了,恐怕是不行了…”我从未见过师父脸上出现过那种表情,那种绝望、疲惫、痛苦…于是我暗自下定决心,要做青山派掌门,做武林盟主,振兴青山派…”
程仁的面色渐渐得苍白,青筋浮上了他的额头,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从那时起我为了师父的愿望拼命努力,首先作为掌门,作为盟主,我要尽心尽职,我要对所有人都包容关怀,我努力去做了,做得倒也不错,确实有一门之首的风范,师父对我很满意,我也给她省去不少烦恼,后来你来了,我也确确实实把你当作我要好生照顾的弟弟…”
程仁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渐渐我发现师父似乎越来越偏心于你,坦白来说我确实有些不安,但哪怕在那个时候,我也没对你做过什么,我不过只是有几次懒于再为你下山贪玩的事情善后,故意将你贪玩的事泄露给师父,结果被师父发现了,便指责我心术不正、工于心计,无法胜任青山派掌门…”
程仁的嘴唇因失血和愤怒而变白,他睁着血红的眼睛望向冯琳,
“我问你,冯汝玉,这世间哪有这种道理?我为青山派做了多少?我为了武功修为付出了多少努力?而你呢?无非是仗着脑袋聪明,嘴巴讨喜,每天除了吃就是玩,除了这些,你还做过别的什么吗?可结果是什么?我任劳任怨偶尔发些脾气懈怠一下就是心术不正,你游手好闲游山玩水说几句甜言蜜语的就是诚恳正直?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就因为我宽厚老实任劳任怨,所以我就活该一辈子无欲无求吗?难道就因为我是大师兄,所以我就活该做这些不求回报吗?难道就因为我做得越多,所以活该暴露的缺陷也就越多吗?难道我就不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一辈子在师父身边耍赖撒娇吗?冯琳,我问你,你我若是易地而处,你…”
程仁笑了,自言自语道
“你我绝不会易地而处,因为你绝不会像我这样,你一直都活得很那么随性,那么开心,怎么可能理解我…”
眼泪无声地流出他的眼眶,程仁望着冯琳柔声道,
“汝玉,我虽对你有愧,但我不后悔,若是人生能再来,无论几次我都会做同样的选择,无论这世道被人们虚假漂亮的美德掩盖的多么美丽,终究也逃不过成王败寇…”
程仁望向楚欢,微笑道,
“至于杀了你全家,我更没有后悔过,你父亲既然可以随意摆弄他人的性命,就要做好自己性命被他人摆弄的准备,对吧。”
宫朗摇摇头,轻声道,
“大师兄,你明白吗?你现如今就算讲出一千种,一万种理由,也是罪无可恕了吗?”
“宫朗,你当我现在是在辩解吗?”
程仁淡色的瞳孔里泛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又变成昔日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师兄,
“杀人者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玩弄权术者就要做好被权术玩弄的觉悟,事已至此,一个死罪也是死罪,两个死罪也是死罪,我何必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不过是想说说我的真心话,虽然你们未必想听,但我若不说出来,怕是死不瞑目了。”
“你还想着瞑目?”
楚欢哈哈大笑了起来,
“事到如今,你还有资格讲求什么瞑目?我爹被你杀死的时候,你知道眼睛睁得有多大吗,你却和我说,你要瞑目?”
程仁愣了愣,
“你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