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白,旭日东升,从琼京峰天渊殿的金顶上反射出万千金光,流泻而下,昼无寒坐在榻上,遥望窗外远方的金顶圣影,神色淡淡。中秋香会将近,拜山的百姓从各地蜂拥而来,山下已是人chao拥挤,但玄真三大宫殿不接待香客留宿,净乐此时仍是十分清静空幽。
昼公子在看什么?一个清冷声音响起,月寻不知何时来了,斜坐在另一侧的窗棂之上,她着了一身白衣短装,褪去初见时的煞气,平添一分轻灵。
天渊殿之金顶果然光辉万丈,名不虚传。昼无寒起身,他其实醒得很早,身上早已穿戴得当,月寻可是有事找我?
你我二人昨日方才初见,这叫法过于亲近了吧。
好,月寻道长。昼无寒也并不恼。
昨晚你去哪了?月寻翻身而下,双眸锐利,直视着他。
并未去哪。我初次来到玄真,十分景仰,四处走走罢了。昼无寒走近她,语气仍是淡淡的。
月寻却面露不快,她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这个青衣男子不甚喜欢,他身上裹挟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但又莫名地让自己觉得有一丝熟稔,这种隐隐约约、不甚清明的感觉让她说不出的恼怒。
他为何这么巧遇上元元?来到玄真的目的又是什么?她定要查个明白。一阵血气上涌,月寻忽感周身发热,又来了,这阵子总是这般灵脉翻涌,Yin晴不定。她微微一晃,又快速稳住了身形。
哼,既然莫公子不想说,我也不强求。香会盛事将近,请你近日不要四处乱走了。留下一句话,她推开客房门扇,径自走出。
急行在青石坡道上,月寻思绪混杂,昨日看到的那个身影肯定是昼无寒,他身法了得,在自己之上,而且心机颇深,得让元元提防他才是。
还有一事,今日一早便和师父候在天渊殿禀告貔貅之事,司掌玄真日常事务的三位护法上师态度严肃,但却似乎不甚讶异,只例行公事地安排了玄机处去调查。
昨日和貔貅接触时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是为何?种种迷惑,盘旋在她脑海中。但眼下最麻烦的是自己的灵脉日益不安,法斗大会即将召开,万一届时发作可大为不妙!
月寻钻进后山幽僻之处,调养脉息,直至黄昏时分,灵脉才恢复平静。夕光余照,群鸟归林,往日看这幅景象,总觉万分宁静、世事安好,可今日心中却惶惶不安,是否该和师父商量此事?
她心念转动,不知如何是好,想起师父昨日神采飞扬的样子,世人都说净乐宫主事上师天资贫乏,少有天赋卓绝之人愿投身净乐门下修习,自有记忆起,净乐门下弟子就总受其他高门弟子奚落,师父虽然法术修为不如他人,待所有弟子却是极尽所能,自己怎么忍心让他担忧和失望?
意识渐渐有了决断,月寻不再犹豫,暗暗期许此事也许只是一时异状,过几日便消停了。回到宫殿之时,却听到阵阵喧闹声,从放生池边传来。本不甚在意,却听到仿佛是元元的声音:不和你们说了,无寒公子,我们走!于是调转方向,向喧声之处走去,待她到那儿,却不见了元元的身影,只有三两弟子还在原地争执。
小空师弟,怎么了?你们和元元争执了?月寻逮住一个光头的小弟子道。
那光头弟子一看是月寻,正好寻个人倾诉,气鼓鼓地道:月寻师姐,元元和那青印族的男子混在一起,我们劝诫了她几句,她竟和我们置气!青印族祖上造反作乱,被流放到不归洲,她堂而皇之和那族的人走在一起,这几日皇室的人又要来了,她这也太不懂事了!
原来为了这个,你们散了吧,元元那边由我去说。月寻心下明了,驱散了几名小弟子。
几处寻找,不见元元的身影,月儿初上,洒下一层淡淡的朦胧银光,她在高处藏经殿尽头的石柱前看到了昼无寒。他一人独立,俯视着整座净乐宫殿。
元元呢?月寻来到他身后。
开饭了,元元自然是去吃饭了。昼无寒并未回头。
昼公子为何故意把额头的缚带解开,如果不是你有意如此,其他弟子不会知晓。月寻喃喃。
不为何,我为何不能解开?那些小道士这么好奇,我就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昼无寒忽然回头,双眸冷淡如冰,月寻,你也觉得我的出身是罪恶吗?
月寻心头猛然一惊,我没有这样说,何况当年旧事,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小弟子们如有冒犯,我向你赔不是了。
昼无寒轻闭双眼,月光照在他脸上,竟有一丝脆弱之感。他轻声道:这几日我来到玄真,才发现原来道场宫殿可以如此巍峨壮丽,月寻,这些年想必你过得不错,真好啊。月寻面露疑惑之色,未待她开口,眼前的青衣男子转过头,从袖间抽出白色缚带,重新绑在额间,遮住了黑色的符纹。
他浅浅地笑了笑,道:你放心,这几日我不会摘了这缚带,给你们平添麻烦。
三日后,便是皇家众人的来日。此时日悬正午,青空长风,一路旌旗浩荡,从山脚绵延而上,行至峰顶,白云缭绕,如入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