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张牌翻起来,是红桃7,这把他摸到了同花顺。启絮开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迫于身边层层环绕的黑衣打手,汗水一滴一滴从额头落下。
“看来你的牌不错。”
庄家坐在启絮开对面,一下一下用手点着绒面的牌桌。他对启絮开道:“想好了,押什么?”
Z市的地下场子里,谁都知道启絮开赌得天昏地暗,房子车子票子通通赔个一干二净,妻子和女儿都卖了,今时今日能下注的,从一个肾到一条命,不外如此。
启絮开咬咬牙,拍了下桌子:“我全押了。”
是要搏命的意思。庄家伸出手,不疾不徐地鼓鼓掌,点点头道:“启先生,我钦佩你的勇气。”
启絮开还没来得及翻出同花顺,便见庄家随手掀开自己面前的三张牌,红桃A,全是红桃A,死尸一样摊在众人视线里。
“——可惜你输了。”
话音刚落,趁启絮开还未能作出任何有效反应,黑衣打手里便走出一人,指间翻飞着亮出一把蝴蝶刀,利落地削掉了启絮开右手的小指。
庄家听惯了惨叫,施施然点了支烟,眼里没有丁点情绪,只开口问道:“下一秒削的就是你项上人头了。启絮开,我问你,你想活命不想?”
日光正好,蒸得马路路面干热非常。启默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右手揣在荷包里,掌心捏着五块钱。他的母亲被人带走前留给了他一张绿色的大钞,兜兜转转一个月过去,只剩荷包里那么多。
启默走得很慢,有同学从他的身后蹿出来,揽住他的肩膀,嘻嘻笑道:“启默,听说隔壁班的班花今儿给你送水了?”
启默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没接话。他生得好看,性格又平和冷清,满足了不少小姑娘的幻想,情书零食连绵不断地送来。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和任何人在一起的,纵然不论荒唐的父亲,就是他的身体——即使发育得很不完全,那属于女孩的器官也将伴随他终身。
他和伙伴走了一段路,其他人吆五喝六地到电玩城打怪,又剩他一人独行。初夏天气,他穿得单薄,也不出汗,脑子里盘桓思索着今天晚上是吃凉水就馒头还是凉水就花卷。
然而很快便想无可想了。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沾了迷药的毛巾死死捂住他的口鼻,不多时他便软软倒下,右手从荷包里垂落,连带着那一团五元的钞票也滚进马路边的草丛中。
昏昏沉沉间,他感到自己被抬进一辆车里。车里弥漫着很重的酸臭味,人声嘈杂,几只手接连摸上他的大腿,用力扒拉着他身上的长裤。他人生最重大的秘密就在长裤底下,拼命想要伸手格挡,却只能无力地垂下眼睑,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听到有人惊叫:“嚯,启絮开那狗东西真没骗我们!”
天气很好。郁乐才从床上坐起身,平殊华便端着漱口水递到了她面前。
“夫人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H省出了点事,今天副省长到首都开会。”
郁乐漱了口、洗了脸,生活助理已然把伺候的仆人带进了卧室,替她穿衣梳头。平殊华道:“夫人的公事自然是最重要的,可好容易来一次,这就走了,我还是难免伤心。”
郁乐自然懂他是什么意思,无非自己近日在新欢上耽误的时间有些多,眼前这个来争风吃醋了。她一向对情人大方,闻言只挑了挑眉毛,一旁垂首站着的助理便立刻签了张支票递给平殊华。
公务车里空调适宜,气味干净。郁乐一面翻动着文件夹再次浏览会议大致议程,一面对助理道:“郁唐回来了?”
“回来了,三天前回来的,您那时在邻省出差。”
“那今日散会后回家。”郁乐道:“你也通知他一声,尽量不要加班。”
“是,夫人。”
一片绿叶从树上落下,飘到马路上,被纯黑色的公务车碾过,叶面有了不少破损。一阵风穿街而过,带着它在半空中摇曳,最后落到一所公寓的阳台上。
日光斜斜照进公寓,窗边正立着一人。那人生得貌美,体态瘦削,松松垮垮穿了件白衬衫,低头在水池边洗手。他的胸脯鼓胀着,青紫满布,大腿上有不少掐痕,敷了药还是没见消褪。
前天郁乐玩得有些过火,自知他昨天伺候不了人,转到了平殊华处。好在郁乐出手阔绰——启默洗了手、刷了牙,摇摇摆摆走进卧室,纤细的手指拾起床头压好的支票,对着窗外的阳光细细打量。
这是他跟过的最温和也最宽容的金主,床榻间那点小游戏简直不值一提,比起往他身体里打催情药和激素的几位叔叔而言,堪称仙女下凡。
午餐是凉水就馒头,晚餐是凉水就花卷就咸菜。启默慢条斯理嚼着软绵的面团,估摸这几年自己能存多少钱。以郁乐的性格,哪天玩腻了说不定能还自己一个自由身。这些都是比较奢侈的想,只适合独处时用来打发时间。
日子不紧不慢过了三个月,平殊华的宠爱被启默分走大半,连郁乐身边跟得最久的林与声都试探似的到启默的公寓来喝了次茶,说的话句句诛心,启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