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可是醒了?”
此声乍如惊雷响,直降浸于混沌,神识不清的聂幼钦震醒了。
他猛然睁大双目,却发现四周景象与他熟悉的御魔殿大相径庭,此地混沌如鸡子,似盘古尚未开天辟地,清气不升,浊气不沉,一切都如同被膜束裹一般晦暗难明。
惊醒他的人,却是他熟悉之人,亦或者说是命中宿敌。
“仙尊有何指教?”聂幼钦拊掌轻笑,一副安然自若作派,似是并不在乎为何自己莫名其妙来到此地。
他不急,瀛怀更不急。
他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满一杯茶,茶烟袅袅模糊了他的面容,似真似幻,竟让人一时难以分辨。
“无事,与尊上叙叙旧罢了,自御魔殿一别,你我二人已有三十载未曾见过。”
他们一人是魔道尊者,统御魔兵万千;一人是正道魁首,正道真正的决策者。而正魔两道势如水火,他们也算得上实力相当的宿敌。
这样的关系,有何必要叙旧?
饶是聂幼钦也有些疑惑,虽不清楚他突然的召请,但他信得过瀛怀。瀛怀行事向来光正,从不使什么鬼蜮伎俩。
不过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发生了一件让瀛怀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事。
聂幼钦侧旁敲击:“仙尊此次将我召来,是否还在介怀当年?”
他不敢掉以轻心,瀛怀不知以何等术法将他召于此处,又不吐露原由。而且他现在似乎是以灵体的方式被唤来这的,体内半点法力都无,瀛怀若想杀他,易如反掌。
瀛怀也笑着看他,眼神中不带任何情感,仿佛一片虚无:“有甚介怀的,只不过是为了保下性命做牺牲罢了。”
三十年前,是最近的一次正魔血战。战末以聂幼钦生擒瀛怀,魔道惨胜结束。
聂幼钦擒回瀛怀后,虽未虐待他,但也称不上宽待。瀛怀被他囚于御魔殿的地牢中,每日被浊气蚕食,不仅道体有损,连灵气也遭涂污。
“尊上已将我关押在此地一年有余,不知尊上打算如何处置我?”瀛怀的护身法衣以被浊气污染得彻底,此时也失去了洁净避尘的能力,让它的主人染上满身尘污,看上去十分狼狈。
即使如此,他仍然淡定自如,神色淡然地对上聂幼钦的目光。
聂幼钦时常来看他,饶有兴致地与他说上几句外面的情况,且只挑坏的说,从不说好事。虽然瀛怀大部分时候都在闭目运气阻挡浊气的侵扰,不理会他,但他仍然兴致不减,隔三差五到瀛怀面前说几句衰话。
难得今日瀛怀主动开口,聂幼钦的兴致更高昂几分,“我若杀了仙尊,对我魔道大有裨益,不知仙尊是否赞同?”
这类白痴问题属实白问,若换作旁人早该暴跳如雷,大声讥骂聂幼钦了。可瀛怀究竟是非常人,他淡然道:“尊上若杀我,定会引得正道动荡,倘若我仙门弟子再度发难,不知尊上这一界,是否还能再经得起一次正魔血战?”
他说的话,聂幼钦自然也有思量。杀瀛怀确实不可取,且不提他身后深不可测的师门,光是激愤的仙门中人再一次攻伐魔道,就已经是他们无法抵挡的了。
自从上一次正魔血战后,魔道虽然惨胜,但仍然损失惨重,御下四主以去其二,左右法使只余左使,更不要提底层弟子的损失,他们的人数已经出现一个非常大的缺口,而正道底蕴深厚,再加上瀛怀自身的极大贡献,正道的恢复周期要比他们快上许多,若在此时与正道发生冲突,魔道必然消解。
但瀛怀手段高明,心机深沉,若将他放回仙门,无异于放虎归山,同样不可取。
如今因着瀛怀在他手中,且正道也十分看重瀛怀,只要还有转圜的余地,定不可能牺牲瀛怀强攻魔道,所以正道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把他逼急了,他会杀了瀛怀。
所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将瀛怀囚禁起来,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仙尊就在此地好好待着,不必想太多,若是正道选出新的领袖,或者他们诚意十足,愿意以物换人,我便让仙尊重获自由。”
说罢,聂幼钦便要转身离开。
“慢!”瀛怀将他叫住。
聂幼钦见他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神色坚决,仿佛是下定决心豁出去一般,他说道:“我愿以自身为鼎炉,任尊上采补,以洞玄妙灵正法补全始胎经。”
此言一出,聂幼钦也大为震撼,猛地回身看着他:“你真的要这么做?”
瀛怀坚决道:“是,正道不可无主。”
“好,好,好!”聂幼钦鼓掌大笑,连说三个好,为了责任牺牲至此,他可十分敬佩这位与他同等地位的正道魁首。
“始胎经脱于洞玄妙灵正法,但不得Jing髓,尊上修炼到至高处,想必也发现了这一弊处吧?我二人双修时,我可将洞玄妙灵正法投射至尊上识海中,让你参详。”
他开出的条件确实幼人,聂幼钦以始胎经为灵基,修行至今,虽将缺处推演补全,但仍有一处缺口无法推演出来,想来是缺少洞玄妙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