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唐纳修月底退休,调过来那个新处长很年轻,叫谢少艾。之前一直在国外,底儿不好摸,动作大了怕打草惊蛇。”盘罗阿答点上一支烟,打火机揣回兜里。
“先放着,过阵子等这人到了我去见见。”
陆焉知扫了眼烟灰缸里攒出满满一缸的烟蒂,看向这位烟不离手的主儿,“少抽点吧,嫌自己死的不够透?”
“还有个事,你派去护萧略的人传信回来,说那位谢处长好像特意去见了萧略,不知道怎么个意思……”盘罗阿答没往下说,她刚把烟含进嘴里,忽然余光一暗,粉色长发扬出清淡香味儿,盘罗阿答刚一抬头,就被来者一巴掌扇在脸上!
“你要把我送人?”抽完人,还配上一声质问。
嘴里的烟都被人抽到了地上,盘罗阿答面子上挂不住,勃然大怒,“傻逼你疯了?”
雪厉笑得格外温和,就着这副神情,他抬手反向又是一巴掌抽在盘罗阿答另一边脸上,“你雪哥哥没把你伺候好么,你要把我送人?”
陆焉知受不了有人当他面打盘罗阿答,直接掏枪要崩了这小子。
盘罗阿答条件反射地站到了雪厉前边挡着,她抬手扒拉开陆焉知的枪,回头看想雪厉,“谁说的?”
“昨天晚上跟你吃饭那姓袁的老头儿,我以前跟着索佩时杀了他儿子,他管你要人。”雪厉道。
“他要他的,我说要给了吗?”盘罗阿答道。
雪厉眨了眨眼,抬起手摸了摸盘罗阿答的脸,忽然笑得如沐春风,“宝贝儿,疼不疼?”
真辣眼睛。陆焉知想着,随手把烟灰缸砸出去,迎面洒了自己一身烟灰,“别在我这儿搞!”
“多大人天天砸东西?”盘罗阿答被灰呛得咳了几声,道,“下礼拜没有要你露面的事儿,你出去度个假吧,比如瑞城?”
………
瑞城医学院某专业最后一节晚课。
手机在萧略口袋里震了震,他等讲台上的老教授说完这一部分,才摸出手机。
是陆焉知发送过来的信息:‘你天天就这么听课?’
脑子里炸开了花儿,本来还枕着自己手臂趴着听课的萧略一个猛子坐直,笔记本被他一不小心划拉掉下去,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响,引得宽敞的阶梯教室里,不少人纷纷看过来。
萧略弯下腰捡起笔记本,做足了心理准备,回过头。
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座椅上,有个长手长脚的男人叉着腿坐在那儿,看见他回头,于是挑了挑眉。
而萧略迅速转回来,找到课桌上的眼镜,戴上之后再次回了头。
视野分外清晰,确实是陆焉知。
这男人迎着他的视线怔了下,而后笑了笑,手背朝外向他挥了挥,示意他继续听课。
后半节课无比煎熬,萧略以为他会激动得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但反倒因为神经紧绷,注意力集中,几乎能将后半节课教授讲的每一句话都背下来。
“铃——”
可算下课。
萧略站到陆焉知面前,扬起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
“你来看我,怎么不提前和我说?”萧略道。
陆焉知看他一眼,“你管我说不说。”
不巧,外面早不下雨晚不下雨,等萧略和陆焉知从学校走出去就开始下。
瑞城不比国内,风大雨大,雨滴又冷又硬,打在脸上刺刺的。
学校旁边有一家台球厅,二人跑进去躲雨。
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开了个单间。
陆焉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萧略笔记本牛皮封面上那几滴雨水,扫了眼旁边立架上的球杆,朝萧略抬了抬下巴,“会打么?”
萧略放低手掌比划了一下台球桌,“我刚有台球桌高的时候,我哥就带我打台球了。”
“是么。”陆焉知笑了,Yin阳怪气道,“那萧荀真是个好哥哥呀。”
“我爸妈工作忙,我哥他接完我放学,还得去跟朋友玩,懒得折腾,干脆就带着我。”萧略一边儿说,一边儿挑了根台球杆。
“没听你提过你爸妈。”
陆焉知将萧略那笔记本放到一旁,走过去撤了码好球的三角架,将手边那枚白球朝着萧略的方向滚了过去。
白球在萧略二指间停下,他弯下身,背压得又直又低,抬头瞄准,一杆击得球散了满桌,一个单数球稳稳滚进了洞。
陆焉知吹了个口哨,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
“他们……很恩爱。”萧略说完,目测了下台球桌上某颗单数球的位置,弯腰一杆轻推,球再次进洞。
萧略站起身换了个位置,准备瞄下一个球。
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那天,萧略父母出车祸去世了。
陆焉知不擅长安慰人,窗外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着窗户,他看着萧略几乎把满桌的单数球清得差不多,这才反应过来,开口道,“一杆收了啊?那我还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