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骼碎裂的瞬间,沈言脸上血色褪尽,竟比他还要白上几分。
他伸出手,顾不得腿部剧痛,指尖颤抖着搭上他的肩膀。
“好啦好啦,”
拍拍沈言的手背,沈离不甚在意道:“过几天就长好了,别往心里去。”
“我去叫太医……”
沈言煞白着脸,根本没听进去:“你等等,别乱动…..”
一双略带凉意的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别叫他们来。”
少年的声音低沉悦耳,温水一般包裹着他:“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见人比较好。”
烛光中,少年一头黑发仿佛浸染了天上的月光,化为霜雪般的银白。
银发碧眸,眉眼玲珑。
恍若当年长安街头上的惊鸿一瞥,有女子衣袂染血,踏着北地风雪而来。
“别叫他们来。”
沈离收回手,小动物般伏在他肩头,又蹭了蹭他的脖子:“你帮我处理下呗。”
冰凉的发丝水一样顺着光裸的脊背落下,铺了他满背。
银白而柔软。
少年挂在他身上,毛绒绒的脑袋拱来拱去,像只恃宠而骄的兔子。
想起他继位前的传言,沈言看着这张明显异于常人的样貌,锐利而妖冶。
半晌,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
“过一会儿就变回去了。”
沈离从不避讳自己体内的北夷血脉,奈何那些大臣心理承受能力脆弱啊:“比起这个,你要不要去沐浴一下?”
盘龙殿是历代皇帝的起居所,偏殿里引了一口活泉,方便他们洗漱。
只是沈离从来没用过。
经他提醒,沈言才觉察到一身粘腻,尤其是腿间,简直没眼看了。
“也好。”
沈言点点头,不洗一下,这觉是没法睡了:“你扶我一下,去把轮椅推来。”
沈离没有动。
面对青年投来的疑惑眼神,他略一歪头:“你不能直接走过去吗?”
沈离苦笑:“你明知我的腿…..”
“你的腿?”
沈离跳下床,明明断了条胳膊,居然跟没事人一样:“你的腿有什么问题?”
轮椅就在不远处,沉重而Jing致,泛着Yin郁的光泽。
“…….”
“下来嘛。”
催促着行动不便的青年,沈离拉住他一只手,忽然拽了起来:“快点。”
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着往床下去。
沈言猝不及防,差点跌倒,忙一手扶住床柱,半个身体却受到惯性的作用,向着少年压去。
“不至于站不起来吧?”
沈离松开手,看着青年一条离地的腿,稳稳踩在了地上:“一国之运替你冲开经络,续骨重生。”
“要是这都不行,除非你快死了,或者这个国家快完蛋了。”
修长挺拔的身躯在他头顶上投下一片Yin影。
沈离不无遗憾道:“…..看来朱枢距离亡国还有一段距离。”
在北方广袤辽阔的土地上,诸部林立,征伐不休。
直到百年前,才彻底统一,建立了名为‘燕’的北地霸主。
北燕定都龙脊山,城名帝归,统帅北方的百万雄师。
其中,尤以重轻两种骑兵突出,号称日行千里,无坚不摧,正是北燕军事力量中的Jing锐部队。
有人曾评价过,纵观天下,能直接以兵力与之抗衡的,除非南方四国联手。
但要西枭、东虞、阙月和朱枢共同御敌,一致对外。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好在,近百年来,北国的铁骑一直没有叩响雁离关的大门。
隔着天沧江,南北互不干扰,相干无事。
四国也渐渐忘记了昔年浴血搏杀,尸横遍野的场景。
甚至因北燕常年内乱,根本无暇顾及南方战线,而产生了北方蛮夷不过如此之感。
就是真开战了,单国对阵北燕,平A都能赢啊!
在这样的思想下,四国坚决贯彻重文轻武,以治抵战的政策,不断打压和抑制武将的发展,避免他们拥兵自立,威胁皇权。
正因为如此,武官的晋升通道十分狭窄,武举日益衰落。
别国不提。
就是朱枢,到了这一代,能称得上名将的,也就沈言一根独苗了。
什么,你说兵部尚书裴云啸?
那货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熟读各种兵法,腹中千般谋略。
…….结果连个卖烧饼的都按不住,八千Jing兵对五百挥舞着扁担的农民起义军,千里送人头,全军覆没。
就这水平还想着平A北燕?!头都给你锤爆了,谢谢。
想象着兵部尚书狗头被锤爆的画面,沈离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手的烂牌哟,就是朱枢的开国皇帝来打,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