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子再多,也不能改变这样一个事实:
皇帝被气吐血了。
要不怎么说宫里的人各个金枝玉叶,弱不胜衣呢?
只见少年脸色微白,嘴角溢出一抹暗红。
他穿着一身正式的帝王冠服,月白风清,广袖蹁袂,清丽如盛夏新莲。
倏而一倾,腰肢纤细,风雅万千。
柔弱无骨的旋转坠下,袍摆蔓开若风中飞絮,漆黑的长发在风中舞动,楚楚可怜,令人心动。
全场一片瘆人的死寂。
大家眼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旋转着,摇曳着,千娇百媚地落下。
然后就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宫女稳稳揽住了腰。
少年帝君乌发散乱,衣衫不整,轻轻喘息着,俊雅的脸上泛起病态的嫣红。
他仰头靠在宫女肌rou饱满的臂弯里,几缕发丝黏在额角,薄唇泛白,矫揉做作地伏在她胸前,嘤咛一声:“小翠~”
这一声叫得气咽声丝,百转千回。
饶是铁石心肠的人都被叫酥了骨头,不知今夕是何年。
“小翠….”
仿佛怕效果不够,刚才还迅捷如脱兔的皇帝,声音又低了一阶。
修长的手指攥紧衣襟,娇喘一声,将交叠的衽边扯开了些许,露出一截瓷白脆弱的锁骨。
“我好疼哦,好难受。”
明明被压在身下充当了人rou气垫的是裴家二少爷,沈离却眼角shi润,咬紧下唇,趴在小翠的怀里,细细地呻yin:“…..已经起不来了,可能腰断了,骨头也断了,快要活不下去了…..当然要是小翠你抱我一下,说不定就起死回生了。”
周围吃瓜群众:………
皇帝连块指甲片都没少,此时却奄奄一息,咳个不停,几乎把肺都咳出来了。
裴云啸嘴角直抽,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裴正踱到裴云身边,去看他的伤势。
皇帝在那咳得撕心裂肺,命悬一线,裴云扫了眼手腕上的擦伤,用袖子掩住,淡淡说了句:“没事。”
裴正没理他,捉了他的手一看,手肘处血rou模糊,把白色的衣袖都染红了。
“疼不疼?”他轻声问。
见裴云摇头,他也不勉强,又回头看了眼皇帝,低声嘱咐弟弟:“回去记得上药,别逞强。”
小翠是个直性子,见到这样的皇帝,心疼得胸肌都快裂开了。
连忙把他抱进怀里,双臂一收。
‘咔擦’
在被抱紧的瞬间,沈离好像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嗯,这次是真的痛了。
然而这样重如泰山的疼痛令人既纠结又心安。
比起裴云那搓衣板似的胸膛,小翠这坚硬厚实的怀抱才值得信赖啊!
虽然真的很痛…..
但是没关系,皇帝就是要承受他人不能承受之痛,不然岂不白瞎了真龙天子的名号?
尽管还是很痛……
小翠是昔年冷云宫的婢女,九皇子之所以能长大,全赖她多方护持。
这样的一个姑娘,身高七尺,体态魁梧,一身湖蓝的宫裙穿在身上,轻纱软绸也化作了金戈之气,衬得她膀粗腰圆,煞气四溢。
要是都像其他人那样弱如蒲柳,怎么护得住她这个病歪歪的主子哟!
皇帝是个娇弱美人,恨不得走路都要人扶着。
婢女是个糙汉子,一手拎水桶一手拎皇帝更是司空见惯,满朝文武都不敢干的事,她做得贼溜。
皇帝虽无后宫,后宫已是小翠的天下。
在这座华美森严的宫城中,小翠是少年唯一的依靠。
他是孤独的君王,要和满朝心怀鬼胎的臣子们较量。
赢了,如履薄冰;输了,万劫不复。
朱枢的万里江山如火如荼,皇帝站在宫墙上,看到的却是积弊沉疴,盛极而衰。
没想到都走出那么远了,小翠还会回来。
这样想着,沈离偎在她怀里,嘴角不禁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仔细想想,又怎么可能不回来呢?
这么多年里,她可曾有一次丢下他,独自离开么?
“带我回盘龙殿吧。”
年轻的君王把头靠在她肩上,没有理会身后跪着的一片,连大太监王岳也留下了。
“好嘞。”
小翠抱着他大步向前,风声飒飒。
被留下的臣子是这个王朝陈旧的剪影,而他环着姑娘的脖子,走在另一条逆行的道路上。
“小翠啊,”
这个国家实际上的统治者贴近她耳边,声音飘碎在寒冷的风里:“…......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哪怕只是一瞬间,一刹那的心动。
这是什么问题?
自家主子总爱问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翠脚步快而稳,一会儿工夫,盘龙殿就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