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定县是朱枢南部的一个小县城,面积不大,人口才十来万。
这里土地肥沃,四季如春。
全国半数以上的粮食都产自于此,可谓肥得流油。
因此,许多官员都以来此赴任为奋斗目标,清官好官,不如捞得盆满钵满实在哪!
徽定知县张一虎就是这样一个实在人。
张一虎是当地人,生得膀粗腰圆,肥头大耳,为人粗鄙且暴躁。没读过什么书,张口闭口就是‘他娘的’,实在看不出半分文人的模样。
偏偏却当上了一县之长。
这要归功于他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
二妹张大花是东州知府孟献的第六房小妾,四妹张小花是孟献的第十二房小妾。
古有娥皇女英同侍一夫,今有大花小花姐妹双飞。
由于姐妹给力,张一虎也借着这裙带关系扶摇直上,一下子从欺男霸女的乡间恶霸变成了徽定县的知县。
赈粮案发生时,正好是张一虎任职的第二年。
“这案子,下官也心痛得很哪!”
隔着满满一桌子珍馐和十八个妖艳舞娘,张一虎痛心疾首道:“都怪本人督下不力,养了一堆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才导致赈粮失窃。那县尉虽然自杀谢罪了,下官却依然寝食难安,心怀愧疚…..”
说话间,他还抬起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裴云捏着手里的青花瓷酒盏,不着痕迹地躲过了身边一个舞娘,轻笑道:“难为张知县费心了。”
“此乃下官本职所在,何来费心之说?”
张一虎道:“只是不知大人为何而来,难道还没结案吗?”
对面的青年长袍如雪,衣襟处绣着一个浅显的‘刑’字,清雅中自有一股华贵之气,令张一虎心中惶惶不安。
前几天得了消息,说是有京城的官员要来。
他还以为是御史例行巡察,一早就备下了美女和厚厚一沓银票。
哪知等人到了,才晓得哪里是那几个和他串通一气的御史,居然是刑部的人。
还是刑检司主事,裴家的那位鬼见愁。
——这下篓子捅大了。
听说裴云来徽定县之前,还去了一趟别的地方,带了几个人回京。
张一虎揣摩着这位的心思,摸不透他到底想干嘛?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裴云,却发现这位少爷神定气闲,悠悠转着手里的杯子,也不喝,面对十八个舞娘轮流献酒,只是略一点头,便搁在一旁不动了。
……这是,嫌他挑的美女不好么?
张一虎犯了愁,徽定县可不比京城,没那么多绝色佳人,这一批已经是他能找到最好的了。
裴家人出了名的狠戾,一个伺候不好,那可是连孟献都保不住他的。
想到这里,张一虎的眼神不自觉地往裴云腰上瞄。
雪白的腰封处,除了一枚镂空雕纹的玉坠外,还有一柄通体漆黑,只有鞘上隐隐有银色纹路的长剑。剑柄处系着一段流苏,剑身纤长,不是那种厚重的款式,而是轻薄灵活,锋利程度更甚。
“这……”
又仔细看了几眼那把剑,张一虎忍不住问:“敢问大人,这可是太玄上人那把不世出的名剑‘太渊’吗?”
裴云点头:“正是。”
张一虎年轻的时候,迫于生计,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山贼。
行凶作恶期间,结交了不少兄弟,其中也有几个在江湖中颇有名气的哥们。
比如他的义兄刘大义‘刘铁刀’和三弟‘千幻手’杜嘉。
名号起得响亮,其实就是一村口的杀猪匠和一个放毒针偷鸡摸狗的小贩。
跟裴云这种世家出身,师承名门的人没法比。
但这样的人,向来只周旋于朝野和王族之间,是看不上,也不会和江湖扯上关系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徽定县可是他张一虎的地盘。
这些眼高于顶的大人物一贯不屑与他们为伍。
殊不知,鱼龙混杂也有鱼龙混杂的好处,裴家再厉害,手也伸不到这儿来。
这里覆盖的,可是他张氏的人脉网。
裴家的二公子心气高呐,居然敢一个人孤身前来。
裴家还没厉害到一手遮天,水这么深,他也不怕查着查着就把自己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