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假有惊无险、热热闹闹地过去了,两人戴着口罩逛庙会,北方冬天冷,挡风口罩并不突兀,只是许致还多带一副墨镜。冰雪消融,柳昭手指比窗上冰花更凉,刚出炉的烤红薯热滚滚,冬日里冒热气,像个小烟囱,他从挂脖并指大手套里伸出手来剥皮,北风当即刮红了指尖,被许致抓进嘴里含咬,柳昭怒斥这人变态,他回说,我帮老师尝尝味道,嗯,甜,男孩使坏舔着细腻指腹,真甜。
闹市街边人来人往,柳昭脸红成个熟柿子,快放手,人都看着!
男孩欣然松口,把这只shi漉漉的手放进羽绒大衣的加绒口袋里,柳昭飞快抽出来,剥下两片沾着火灰的红薯皮往里一丢:“没找着垃圾桶,这活动筹划不行,美食街旁怎么能没有垃圾箱呢?”
他不禁将其视为自己公然亵渎老师的惩罚,许致索性为柳昭撑着口袋,撑了一路,塞满糖和年糕的裹纸,夹杂几颗花生壳,被干净纸巾细心包着的rou串杆儿,“老师,那边好像有垃圾桶。”
“哎呀,怎么不早说,路过了,下个吧!”
两人站在桶旁清理口袋,柳昭挑出一根金线,给酒心巧克力封口的那种小铁丝,尽管被华丽金纸包裹装饰着,也因其价格低廉且随处可见而屡遭忽视,金线被压在许致无名指上,压弯了缠起来,多余的线头拧成圆形,变成一枚小小的金色戒指。
你现在有婚戒了!他惊喜地叫,没得到许致回应,他抬起手凑到他脸上,你看呀.....许致,我只是在开玩笑,你小时候没玩过吗?
仅仅七岁,童年也会如此不同?柳昭看着少年落在手指上近乎痴迷的眼神,被突来的代沟压力狠狠打了下脑袋。
“老师小时候....和谁玩过?”
“没、没人愿意跟我玩,我都是看别的小孩.....”他移开目光,绿色眼睛烧得人脖子根儿微微发热。
夜幕低垂,他们踩着灯火回家,嫌人太多,柳昭没进寺庙,他想只要念念不忘,菩萨总能在天光之上推他一把,把他推出泥潭,得以脱去尘泥馋喘人间,至于何时去菩萨于人间暂存的虚构像前道谢,等清静些时候吧!雪停了,月盘高悬,路灯成了道路的镶边儿,街灯下人脸时而昏黄时而模糊,车辆驶过,车内不过也只看到一对寻常情侣散步聊天,柳昭被皇子牵着走,两人的手心都捂出几颗汗。晃荡一天,他满脸疲惫,行尸走rou般缓慢前进。“老师,想飞一下吗?”男孩提议。
“啊?”
许致一弯腰,打横抱起爱人,柳昭视线顿时天翻地覆,男孩大叫一声,猛地奔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脚步由重到轻,抱着他在被积雪坠得低垂的树枝下快速疾驰,“许致!你慢点!我要掉下去了!”
“别担心,我抱得可紧,不会松手的。”
灯光在意气风发的年轻脸庞上跳跃,柳昭害怕地搂住他,盯紧了他,一刻也不敢看地面,颠簸中渐渐错觉这位小继承人于风中脱去长袍、摘掉皇冠、解开肩口上的金箔片,变成十个月前,蹲在自己家门口啃汉堡的男孩。
才十个月,为什么他觉得好像过了十年?
他们跑、或是逃亡一般,冲进片碎雪四散的草坪中心,许致慢慢停下来,跪倒雪中,顺势搂着老师翻滚了一阵,最后都气喘吁吁地大笑着躺下去,并肩迎接满地银辉,披落身体的是情人与夜色同样浓重的呼吸。
“老师,我愿意。”
“你说什么?”柳昭还在喘气。
“等这次行动结束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柳昭起身,“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
“你确定就在这求婚?”
他今天可是在垃圾桶边上用一条糖果包装纸求的婚啊!柳昭毫无自觉:“谁见证?”
许致也爬起来,茫然环顾四周,举起手,指间金纸脱落了,露出小截突兀铁丝。他灵光乍现:“月亮,月亮见证。”
“...月亮能说话吗?”
“月亮永远存在。”
柳昭好长时间没见到利琳,他问许致怎么提前回来了?答说元宵节有伊美驻西Yin大使办舞会,出于外交礼节他得提前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两天冲刺华尔兹十级?”
“老师,我给你做准备,你得陪我,”许致换好便服,裤腿旁挂的俩链条叮当作响,让柳昭皱眉,“我了解了一段时间伊美文化,听说那边不太喜欢同外性伴侣,所以.....”
“你要和利琳去?”他敷衍回复,浏览着所投简历公司和学校的回执邮件,仔细把面试时间、地点和其他要求粘贴到记事板里。
“.....不是,你得穿上裙子跟我去。”
刚好他也一直没去剪头发,缕缕盘绕到后脑,以许致母亲曾佩戴过的银链嵌绿钻的头箍作装饰,不是刚好搭配?
商场里熙熙攘攘,他们错过周末,不曾想人流依旧如织,中层高奢品牌云集,富太太们与两人同样踩准低峰期,有人全套黑裙踩着红底高跟穿梭柜台,也有在开春充足的商场暖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