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的脸上露出了故人相逢的喜悦来,他笑着张张嘴,想与五少爷叙旧,可是很快,往事猛然浮现上来,他面上的喜悦渐渐淡去,变得冷漠起来。
袁二和琏意敏锐的觉察到了袁大的不快,可是,这个被称为“五少爷”的人却浑然不觉。看面容,他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比琏意稍大些,与袁二差不多,面容秀丽,一番不谙世事的样子。
袁二曾无数次的在书信上见过袁大的描述,听闻“五少爷”的刹那,便隐隐猜测出,此时应当是张家现任家主张清皂的同父弟弟,张润生。
“我以为你死了”
张润生脸上的欣喜抑制不住,他冲上前来,想要拉住袁大,袁大却冷淡的避了开去:“下仆卑微,劳烦五公子您挂念了。”
张润生似是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他的笑容渐渐收敛了下去,糯糯的道:“你还在怪我吗”
袁大动了动嘴角,脸上泛起痛苦之色,他强忍着情绪转过头,对袁二和琏意招呼道:“既然已经祭拜完了,我们这就走吧。”
“这么快”张润生愣了愣,他根本没想到袁大连句叙旧的机会都不给他,神情惶然起来,“阿信,你留步,我有话和你说——”
可是袁大冷着脸,已然甩开张润生下了石阶。
石阶盘旋而上,很好的遮掩住了山下的视野。袁大未走几步,便见从转角处缓缓走出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来,他一袭黑色的绸衣,低调却趁得人傲气挺拔,只轻轻地一抬眼,冷冽的视线让袁大骤然停步。
袁大恐怕自己都不曾想到,自己祭拜一次先张家家主,竟然也会见到这两个改变他命运的张家人。
张清皂。
他在心中默念此人的姓名。
“祭拜之日未到,五弟,是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张清皂的视线从袁大身上一掠而过,只狠狠的看向张润生,他质问的声音犹如金石碰撞,又好听又带着凛然之意,赶来的张润生一见到他便瑟瑟发抖起来,闻言,连声解释:“没、没有谁,三哥是我想爹了”
张清皂却充耳未闻,他噙着冷笑调转视线,上下打量起袁大等人来。蓦地,他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袁信,你还没死呢!”
袁大变了脸色。
“不劳您关心。”他眯起眼来,眼中猛地射出仇恨的利剑,他杀意迸发,谁都能看出他想亲手宰了眼前这个富贵青年。
张清皂丝毫不把袁大看在眼里,如同看一条狗一般轻蔑:“你还想杀我?替你的五主子维护尊严吗?哈哈,快醒醒吧区区蝼蚁,也想对我动手?袁信,当时没弄死你,是你的运气,你该惜福了。”
在父亲的坟前,他也不想对曾经父亲的下仆下杀手,只希望袁大能赶紧滚蛋,袁大却充耳不闻,他的眼眶充着血,身形渐渐摆出进攻前的姿势,右手也握住了刀柄。
张清皂渐渐收敛了笑容:“袁信,我不想在爹坟前杀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弑父弑兄之徒,有什么脸面摆出这幅样子!”袁大咬牙切齿道,浑身战栗着像是要把张清皂撕成碎片。
张清皂怒极而笑:“袁信,你一个贱役奴才,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我早和你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不听我话,我便要取你的贱命!你倒是动手啊!看你偷师来的三脚猫功夫如何能杀的了我!”
“三哥!三哥不可!”
张润生大叫着扑了过来,紧紧抱住张清皂的一条臂膀,“阿信他、阿信他终究是父亲倚重的人啊,三哥别”
“你给我跪下!”
被接触到的瞬间,张清皂的脸骤然变得凶残起来,他袖子一甩,直接把张润生甩落在地,明眼人一眼看去,便知道张润生身上不曾有一丝武艺,而看到这一幕的袁大更为惊诧——张润生不是没有武功,他的武功竟是被废了!
可是不待他再想些什么,便见张润生慌忙掉了个头,真的就跪在张清皂的脚下,惶恐不安:“三哥息怒”
“还叫我三哥!”张清皂大袖高扬,啪啪给了张润生两个耳光,张润生被打倒在一边,很快又爬了起来,头连连磕在石阶上,“是、是贱奴逾矩,求主人责罚!”
众人皆惊。
谁能想到,那个穿着富贵的儒雅公子哥,转瞬便跪在别人脚下,口口声声自称“贱奴”,任打任骂呢?
袁大红了眼睛,嘶声道:“张清皂!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张清皂轻蔑回击,“你是看不惯我这么欺负你敬爱的五少爷了?”他肆意的抓起张润生束的规整的发髻,将他整个人抓得跪立起来,“阿生?”他俏声问,“你做我的奴儿,是我强迫的吗?”
“不是!不是!”张润生满脸是泪,因在袁大这当年的下仆面前暴露自己下贱的一面,他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可是面对张清皂的询问,他丝毫不敢有任何迟疑,大声说着,“是我是我不知羞耻,逼迫兄长做我的主人,呜呜我是自愿的,我自愿做兄长的奴儿、做下贱的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