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奴是这盘云山上初初修炼出来的一只犬妖,前几日在山上着了猎人设兽夹的道,近日来只能恹恹地伏在自己的洞府里出不了门。可眼看着兽夹拉下的腿伤就要好了,另一件事却久久萦绕在他的心头,让白奴一时愁眉苦脸一时面色含羞。
白奴在自己的洞府里纠结得就地打了几个滚,起身化作一个白衣黑发的俊俏少年,虽说腿脚还不灵便,但随手驻了根枯枝就往西山的山顶去了——那里住着这盘云山上最大的地头蛇:五百年的狐狸Jing符黎。符黎从不出西山,但是自诩无所不知,白奴连化形这等大事都是由这狐狸Jing一手点拨,因而对他可谓是推崇至极。
盘云山的西岭桃花遍地,阵阵粉霞下卧着一位醉醺醺的红衣雪发大美人,四周的桃花再艳都艳不过他这个人去,陶制的酒罐子在他的身边滚得四处都是,整个人也美得一股子陶陶然的味道——正是白奴要找的狐妖符黎。白奴还在一棵桃树底下踌躇着不敢上前,却听那边一声轻叱道:“来了就来了,哪里又学的这畏手畏脚的蠢样子!”白奴这才想起这位大人物最通卜算,怕是早知道自己有求而来,有些害臊地摸摸鼻子,顶着一头落花上前去了。
眼前的小狗崽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下垂眼和满头的落花,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样子,却让符黎的嘴角偷偷勾了一勾,他故作矜持地又呷了一口酒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蠢东西,伤了腿就好好养养罢了,还有什么事得劳烦到我头上?要帮你去把那个猎户好好整治一顿?”
白奴一听忙按住符黎又要喝酒的手,急得像本体似的摇头摆尾:“不是的,不是的,符黎大人!”
白奴深怕这心思莫测的狐妖大人兴致来了,现场表演一个千里之外取猎户首级,忙换了个软和称呼说道:“符黎哥哥,我这回来,是想求求您教我怎么向人类报恩……”
原来,前几日白奴化做原形在山上受的并不是什么小伤,他一只后腿几乎被兽夹绞断,血流如注,再这样子挣脱不开,别说时间久了失血而死,就是血腥味引来些什么凶猛的野兽,自己也难逃一命呜呼的霉运。白奴在心里狠狠懊恼自己平时不学无术,就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妖Jing,这才以至于连个猎户的枷锁都会中招。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嚎哭起来,声音回荡在林子里,更称得一只小白犬好不可怜。
正在自伤自哀的时候,身前的树丛却传出枝叶晃动的声响。白奴吓了一跳,疑是那收架子的猎户回来了,悚得向上一窜,正好把伤口又扯了开,一声惨嚎就从肚子里钻了出来,倒是把树丛中的来人哄了一愣。
白奴好容易挨过了这阵疼,发现自己没被什么想象中的猎户揪在手中,这才战战兢兢的偷眼去觑来的是什么人:只见对方有一副春水般的容色,打眼就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背着个打草药的小筐,穿一身青色的宽袍,白色的里衣收到了脖子处,看着自己的眼睛是满满的温柔怜惜,这神情相貌,直让这小狗的一颗心不受控地砰砰作响起来。
“……真是造孽”那书生边说着边拨开树丛走上前蹲了下来,伸手去查看白奴的那条伤腿。白奴一时被这书生的美色冲昏头脑——这要都怪他常年被市井话本荼毒的结果,染上了小妖Jing们都偏爱白面书生这种类型这种恶习,当下竟然是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把自己还突突冒血的伤处翻来覆去。只见那书生查看完了伤处,解下自己背上的小筐,从中挑选出了几叶草药用嘴嚼碎了,再细细敷在白奴的伤口处,然后扯下一条自己干净的里衣,并两根小木棍固定好了白奴的伤腿,又拆开兽夹把小白狗抱在了怀里。
白奴这下子更晕乎了,这人身上好闻的草木香悠悠地钻进鼻子里,一直到那书生把自己放在安全地界离开白奴都没做出什么反应;书生临走前还摸了两把自己的狗头嘱咐道“可别再着了道了。”等到白奴自己能缓缓吁过气来,才发觉一颗心已是方寸大乱,怪不得话本上都说被书生救了的小妖Jing们非都要死要活报恩不可,有的没有报成恩还修行有碍郁郁而终,如今自己遇上了,才知道这话本子竟然不是虚话!
白奴一下子心头一会儿是话本子女妖Jing们以身相许从此郎情妾意的美满故事;一会儿是和尚道士之流棒打鸳鸯,把小妖Jing魂飞魄散的警世名书。来来回回种种展开,最后就在心头凝成一个大大“报恩”两字作为开端,非逼得白奴要去找这一面之缘的恩人了!
因着前几日白奴伤重不良于行,如今伤好了大半,报恩这件事一下子就占据了白奴整个心胸,这才有了来寻符黎这件事。
“话本子里受了救命之恩都是要以身相许的。”白奴跪坐在符黎的身前,双手绞着衣摆“可您也知道……我……我金银财宝之类的搬运法术是一窍不通;又,又不是话本里说的女子之身,我化形还是您一手捏的,也再不会变化其他形态了……”
白奴越说头越低,因而也错过了符黎一时间意味深长的眼神,只见这狐狸Jing一贯扬着的嘴角也抹平了,抿着嘴似乎磨了磨自己的槽牙;但到白奴扬起可怜兮兮的脸,又立刻换上一副笑模样,就着白奴的羞窘神情沉yin了一声,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