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宋将之子?”老皇帝居于高位,声音如同被沙子磨砺般沧桑沙哑,皱纹遍生在他眼角,头发花白,似是花甲之年。
宋行之跪在殿上,小小的身子看起来格外单薄。
“回陛下,是。”
“听说你五岁便能背诗,如今更是能出口成章,不如让朕见识一下。”
殿内众大臣皆认为这是噱头罢了,不料宋行之当真开了口。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Yin雨shi声啾啾。”
老皇帝脸色瞬间Yin沉,暴怒道:“放肆!朕要你成章,不是背诗!”
宋行之仰起头,丝毫不畏惧地看着老皇帝道:“如今父亲怕是已战死沙场,作为一国之将,战功卓着,陛下非但没有为父亲军葬,更是连尸骨都不闻不问,敢问陛下,这是置将士们于何地!”
老皇帝更加震怒,指着宋行之气得头顶升烟:“你还想着军葬?!你可知有几人能有军葬的机会?”
大臣中忽然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息怒,宋将之子也是一时童言无忌,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宋行之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对他丝毫没有印象。
老皇帝仍是气得大喘气,神色不耐。
“臣认为,不如将此子送与三皇子身边一同念书,三皇子安分,许能带带他。”
“贺承舟!朕什么都还没说,你倒是安排起来了?”
贺承舟立刻拱手道:“回陛下,并非如此,只是宋将军在军中声威颇大,若是将宋止兮随意处理,怕是要引起士兵不满。”
老皇帝冷哼一声,道:“罢了,随你去吧。”
“谢陛下。”
宋行之紧盯着他,贺承舟倒是不在意他戒备的眼神,牵起他的手便要退下朝堂。
宋行之还想挣开,贺承舟悠悠然道:“如今你没有任何依靠,你确定,不傍我这棵大树吗?”
宋行之憋屈地松了力气。
贺承舟笑道:“有你爹当年的样子。”
宋行之抬头看他,见他眼神似乎是落寞了些。
“你认识我爹?”
贺承舟笑:“那当然,当年你爹可是跟着我一同叱咤天下……”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伤感。
宋行之抿起嘴,不语。
那之后他便不再见到贺承舟。
后来在陈公公口中得知,贺承舟早已辞官回乡了。
似乎他在朝堂上忍耐多年,与皇帝虚与委蛇,都只是为了多年前某人的嘱托。
黎初曾道,贺承舟这人半生清廉,若是诚心做官,百姓必能安居乐业,可他却无心朝堂,而闲隐孤山,不管chao起chao平。他未娶一人,独守着梅花冷月,一世清凉。
——
“陛陛陛下——”陈福德踉踉跄跄跑到殿内,颤颤巍巍的,连口气都喘不匀,“宋、宋大人他……”
黎初登时扔了奏折,丢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大臣,快步走出承乾宫。
“哎呦……”陈公公上气不接下气,没法跟几位大臣解释,拖着副快要散架的身子艰难地跟着走得飞快的皇帝。
寝殿前桃花烂漫,几抹粉色镶嵌在细长的枝梢上,同豆蔻少女发间的簪钗般华丽动人。
雕窗半开,青丝披肩的美人半个身子都快到了外面,眼角微红,泪珠挂着欲掉不掉,好不可怜。
头顶神医称号的萧禾拿着一枝刚折下的桃花枝,笑眯眯地站在窗下诱惑他。
“喜欢吗?”
宋止兮点点头,伸出手要去抓。
萧禾手一避,他就抓了个空。
他嘴一瘪,泪花立即泛起。
萧禾还想再逗,余光却瞄到黎初气势汹汹走来的身影,立刻带着桃花枝想要肇事逃逸。
“萧禾,站住。”黎初冷冷道。
萧禾讪笑着僵硬地转过身,看到黎初身后气喘吁吁的陈福德,愤愤地瞪他一眼。
陈公公边喘边装作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
萧禾咬牙,这个老狐狸!
注意到黎初冰冷视线,他打开折扇笑得一脸春意,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映浅红。这么漂亮的景色怎么不叫你的小情人出来赏赏?”
黎初冷冷扫他一眼,道:“那也不劳神医费心,私闯寝宫。”
萧禾默默闭上嘴:“……”
“末末……”宋止兮扒着窗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黎初看了陈公公一眼,后者便心领神会地拖着萧禾离开。
“别!别扯我领子!”
黎初进到寝殿内,又阖上门。
宋止兮委屈地坐到地上,扒拉着脚腕上的链子。
寝殿内昏暗,只有雕窗透进来一些光,投射在地上,长长的锁链从宋止兮脚腕上延伸到龙榻,在光线下闪着金色光芒。
“地上凉。”黎初把宋止兮抱了起来,后者像猫一样缩在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