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闫峙安静地侧躺在床上,他心情格外的忧郁,幸亏裴忆钦离开得早,分心思和他对话实在太痛苦了。
盲目地爱一个人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事情,他曾经不计一切后果坚持把裴忆钦留在自己的身边。或许是他爱人的方式不太对,裴忆钦一惯不领情,他很受伤,无数次想过要放手,最后又被不甘心这三个字打了回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闫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爱裴忆钦什么,爱一个人到最后或许爱的从来不是这个人本身,爱的而是那个看起来深情而又病态的自己。他和裴忆钦的婚姻像是高空中一根摇摇欲坠的绳索,这根绳子上挂着很多人,每个人身上的欲望都在不断累加,在重力的压迫下持续坠落,结果可想而知——
迟早会全线崩溃的。
这根线柔韧而锋利,把他常规的生活划出了一道猩红裂口,他义无反顾地钻了进去,发现里面的世界都是由裴忆钦亲自构筑的。裴忆钦善于用幻象和现实予人快乐和折磨,也怪他太好骗了,裴忆钦的空头支票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相信并给予回报。裴忆钦像是一种易成瘾的毒药,明明写着危险的记号,明明知道不该碰,明明应该把握机会立刻甩开……
果然,他对裴忆钦的瘾,比性瘾要可怕得多得多。
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好大一声,闫峙吓了一跳,翻身坐了起来。
看清来人时,他惊讶道:“祁悯?”
祁悯飞快地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喘气,他失了不少血再加上跑上跑下,Jing力已经发挥到了极限,他瘫坐在地上等待狂跳的神经冷静下来,没有欣喜,只余很多很多的疲惫。闫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忧地喊了他两声,祁悯把沉重的脑袋抬了起来,眼睛撑开一线又立马合上了,视线一团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心脏撞着胸膛,痛得要命。
闫峙下床准备扶起祁悯,他身上软绵绵的,像一滩沉重的水银,闫峙没能拖动他,准备再试一次时祁悯痛苦地呻yin道:“你别、别动……我痛,我痛……”
闫峙才发现祁悯的手腕又受伤了,白色的纱布包裹的伤口似乎裂开了,隐隐有血渗出。他转过身抱起床上的被子,走回来时祁悯已经缓过眩晕扶着门板慢慢站了起来,他连忙扔下被子跑过去搀了他一把。
祁悯虚弱地靠在床头,上下打量着闫峙——他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一脸病容,眼窝深陷,形体消瘦,脸上的明暗线条勾画出他萎靡的神色,就差把婚姻不幸这四个大字纹脑门上了。
“你为什么骗我?”
闫峙坐到他旁边,想查看他受伤的那只手,他的指尖许是冒着高温的白色蒸汽,祁悯的手反射性地缩了回来。
闫峙有些尴尬,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祁悯负气道。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跑出来可不是为了来参观这个医院,更不是脑子一热想放血冷静一下,他要一个答案。
实际上他远没有闫峙想象得那么幼稚,他一无所依,所以必须活得很清醒,必须清楚自己要什么,好方便计算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付出多少代价。他这样的人不能轻易动真心,因为真心用多了会觉得恶心。假如闫峙那一天没有出现在他的家门口,他绝对不会犯贱和自己的金主谈这种见一面少一面的恋爱,如果闫峙真的只是因为厌倦了和他分手,顶多算他不小心栽了个跟头,栽多了就会学聪明了。反正每一段感情他都处理得一团糟,何况这个还不是最糟的。
可事实不是啊!
这一切都糟透了。他想不通闫峙为什么事事都要骗他,不管分手的理由,还是裴忆钦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甚至是肚子里的孩子......
“你问的是哪件事情?”闫峙语气懒懒,神情倦怠,费心思纠缠之前的事情于他而言没有太大意义,反正什么都没了。他不能和情人好聚好散,不能忠诚于自己的婚姻,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反正什么都不能。
祁悯被问愣了,这件事情在他脑袋里一点概念都没有,他只顾满心埋怨闫峙欺骗了他,况且像闫峙这么Jing明的人说不定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
“那个...孩子是我的?”
“已经不在了。”
祁悯莫名难过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难过的。他之前也说过了,他喜欢的是男人,对传宗接代根本不感兴趣,再者他也负不了责,如果闫峙告诉他真相,他说不定还会主动教唆闫峙打掉这个孩子。可意识这个孩子的消失等于斩断了他与闫峙的所有联系,巨大的失落感连同这两天所遭受的创伤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爆发而出。
他抑制不了自己本能里作为情绪化笨蛋的天赋,稀里糊涂地大哭了起来,清稀透明的鼻涕吸不住一直要往外流,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丑极了,拿纸巾捂着脸啜泣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所以呢……你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
闫峙不知道。其实看到祁悯手上的伤他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