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爹的确如他所说的,没有活过这个冬天。
柏远拉着贺老爹的手,看他说困了,想闭上眼睛睡一觉,然后心电图和他的呼吸一起,慢慢的,慢慢的,趋于平稳,成为一条直线。
“老爹?”柏远心忽然就紧绷了,他轻轻俯过身,贴近贺老爹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老爹......您不要骗我吧。”柏远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哽咽。
贺老爹没有再对柏远笑。
柏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找的医生,他疲惫的看医生给贺老爹撤下机器,把死亡通知书拿到他手里,进行一句没有情感的老旧劝说“请您节哀。"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恐怖又自然。仿若一场怪诞戏剧的谢幕。
贺老爹的火化和葬礼是由柏远一手Cao办的。冷静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在贺老爹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有一部分都是贺老爹在有了贺伽以后资助的穷学生,只有他们在真情实感的为贺老爹的离去哭泣。贺伽站在贺老爹的遗照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哥,你要致辞吗?”有人小声问。没得到回复。
“贺哥?"那人又喊了一遍,被贺伽瞪了一眼后就把要说的话重新吞进肚子里。
葬礼有序的进行,贺伽到最后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把贺老爹的骨灰放进墓地时,柏远仍觉得没有实感,比做梦还要寂寞的空虚包裹住了他。
陈灏安慰柏远说生老病死都是常事,没有必要太伤心。柏远没有回他,浑浑噩噩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贺家的人都是奇葩。"陈灏摇摇头走了。
柏远一个人慢慢的从墓地走回车上,关上车窗,用手遮住双眼,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开始想贺老爹的事情。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贺老爹从孤儿院接回家 ,贺老爹对他很好,虽然他能感受到其中微妙的不一样。虽然贺老爹对他的好利用成分占了大多数,也足以让柏远对贺老爹感恩戴德了。
他没悲伤一会就被手机弹来的消息声吵到,他拿起手机,是贺伽发来的消息:在我回家之前把你的东西收拾了滚出去。
柏远忽然就笑了,笑得夸张,把头靠在方向盘上,整个人一颤一颤的,像是哭了一般。
这就是贺伽啊,柏远想,这就是他喜欢了十二年的人啊,冷漠嚣张又傲慢。整个人都闪耀着他无法企及的光芒,也只有贺伽才会做出这种爹刚去世就开始赶人的坏事,干的理所当然,仿佛就应该这样。
柏远收起手机,开车回了老宅。他的东西很少,从贺伽说让他滚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两个行李箱就足够带走他所有的东西,包括他的人。
他把车开到一早就准备好的公寓里。把东西安置好。就舒心的倒在床上。这是一个真正的,属于他的家,他可以在这里获得安全感和归属感。
贺伽回到家,如他所愿的没有看到柏远的身影,管家走上前给他说“少爷,不知道为什么,柏远少爷一回来就搬东西走了,真是养不熟......”话里透漏出对柏远的不满。
贺伽皱眉,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不愉快。柏远太听话,听话的让他......没有丝毫的成就感。他狠狠的揉了把脸,径直走回房间,身上散发的戾气把管家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了这位喜怒无常的爷。
第二天,柏远一如既往的去了帮里,只要处理完贺老爹的身后事,贺伽就可以安心的掌控整个帮派。虽然贺伽不是没有能力做这些事,但在柏远看来,这点小事完全没有必要去麻烦贺伽,交给他这个下人来做就已然足够。
“远哥!"程郁远远的给柏远打了个招呼,柏远笑笑,走上前对程郁招招手。
“远哥!你今天来的好晚!"程郁自然的揽住柏远的肩膀,脸上是一派天真的笑意。
柏远笑笑,凑近程郁,说“过几天把严御景回来吧,贺老爹已经走了。”
程郁忽地炸了毛"干嘛让他回来!远哥你为了保住他命你吃了多少苦!还要被那个傻逼欺负!是我我就不让他回来,让那个傻逼天天伤心!”说到这里程郁又笑起来“远哥你不知道吧,早上的时候律师过来了,说贺老爹的遗嘱是让贺伽用你三十年,要是同意了就签字,十五年以后再由律师告诉他严御景尸体的一半位置!”
“先生不会同意的吧。”柏远显得轻描淡写毫不在意,把程郁急得要死。
“才不是!那个傻逼听说可以得到那个严御景的下落,马上就同意签字了,我靠, 你是没看到,那个傻逼脸色跟他妈吃了屎一样搞笑。”
“这样啊。”柏远点点头“一星期以后把严御景接回来吧,先生难过这么久,该让他开心开心了。"
"我Cao!远哥你他妈把严御景接回来那个傻逼肯定不要你了,你他妈搞什么!”
柏远笑起来“没什么,反正先生不可能把我赶出去,我手里这么多帮里的资料,先生不是笨蛋,不可能做不利己的事情,哪怕他再讨厌我,也会把我利用价值榨干了再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