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被满腹胀痛惊醒的清晨,床单上暗红的血迹那么刺目。阮岚记得自己脱下内裤,对着一床的狼藉发呆。
邻床的小王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醒来,看到他的生理缺陷,没露出一点惊讶。
冷静地问他:“准备东西了吗?”
阮岚说:“……啊?”
但他发现,自己在这一瞬间变得安心起来。
卫生棉条塞进身体里的时候,阮岚抓紧许昼的肩膀,那没人踏足过的地方感觉很别扭。
下身被人细细观察的样子也太过羞耻,可少年的模样那么认真,生不出一丝邪念来。
阮岚打了个哆嗦,问许昼:“你怎么知道这是……经血?为什么不觉得是哪里破了伤口之类的?”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下,边洗手边说:“我妈三十六岁走的,她卧床那两年,排泄什么的都是我照顾。经血挺好认的吧,我觉得。”
“没事儿,别多想。”他擦干了手,揉了揉阮岚软软的头发,“别把这当缺陷,小班长人好,是上天给你的两份祝福。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一个秘密要用一个秘密来交换。
那天,阮岚也知道了许昼的一个秘密。
小城镇里怀着满心憧憬的女人踏足京城,以为只要顺利生下孩子就能嫁入豪门。最终却把自己的青春葬送在仇恨里,带着不甘郁郁而终。
孩子长到十七岁,被生父找到,从低矮贫巷中接出来。背着妻子,把孩子送到二线城市的一所重点高中。
私生子的传言并非空xue来风。
阮岚站在洗手台前,冰凉的自来水冲刷在手腕,顺着骨节流下来。指尖被冻得发白,活动起来有些僵硬。
男厕所某个隔间里,血ye浸透的卫生棉条在不为人知时被扔进冲水口,陷入水流的漩涡中。
这次许昼的预感灵验了,他真的来了生理期。
阮岚感到荒谬。
明明子宫都是萎缩的,也根本没有过分的女性特征显现,为什么会流出经血来?
一次两次还好,他还能欺骗自己是熬夜把身体熬坏了。但最近,生理期来得逐渐频繁,也越发稳定。
逐渐向每月一次靠拢了。
阮岚擦干手,没什么表情地回了教室。
前桌把手机藏在桌膛里,低着头玩。阮岚路过的时候,敲了敲他的桌子,让他收敛点。
前桌摆了摆手:“下课时间,除非主任下来检查,老余才不管手机呢。何况下节体育。”
前桌就是当初的杨思宸,一个胆子小小的、常年沉浮在第一考场最后两个位置的男生。
杨思宸刷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卧槽”一声,把手机丢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他动静有点大,周围的一圈人都凑了过来,竖起耳朵准备吃瓜。
杨思宸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表白墙,又有人匿名跟许昼表白了。这学期第三十五次了吧?”
“这有什么稀奇的。”几个男生露出没趣的表情。
几个女生对视几秒,一起笑了起来:“他好看嘛。”
“不是,你们听我说完啊。”杨思宸伸手捞起手机,调出截图界面。一边指着一边问:“这是不是许昼的号?他id是不是C什么的一串字母?”
“Catastrophe,灾厄。”阮岚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对啊,怎么了?”几个女生回答。
“我给你们念啊。”杨思宸清了清嗓子,“许昼于下午2:20留下评论:不好意思,我有对象了。”
念完,语气立马转变到无比震惊:“WTF?许昼他说自己有对象了?在表白墙下说的,老师都能看到那种?”
“老师又不管他,家里有点背景嘛。”女孩们下意识地回答,半秒钟后反应过来,“靠!许昼有女朋友了?”
从高一转学过来,许昼一直是学校里一个经久不衰的谈资。
他长得好,天生带一种冷淡疏离的气场。但相处久了发现,其实这人的性格并非如此,反而外向爱说笑。
但那股疏离感,仍若有若无地漂浮着。即使是和他嬉闹的朋友,也觉得他不会把任何人放心上。
女朋友,好像是更遥不可及的事。
阮岚默默放下了笔,咬了咬指尖,耳朵竖了起来。
他就像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情人,在听到正妻消息时屏气凝神,仔细地听,怕漏过任何细节。
女孩们有的翻出手机查证,查完后一脸虚假的悲痛欲绝:“他怎么能公开这么早呢?事业线不要了吗?毕业以后再说不行吗,我听了这个消息要影响高考了,他负责吗?啊?”
假哭完放下捂嘴的手,眨了眨眼:“我哭了,我装的。”
“哈哈哈太像了啊韶姐,他那帮小粉丝可不就得这反应。”几个女孩笑作一团,“好好上个学,非弄得跟饭圈似的,许昼他想出道啊?”
韶姐名叫薛佳韶,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