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送完信回来,一楼石英钟的时针已经指向11点,回俞夫人房前顺道把每个楼层的廊灯熄灭。
刚到二楼正巧碰到刚从俞麦房间出来的富康顺,两人俱是一怔。
吴妈垂手站好“二少爷...”抬眼注意到富康顺嘴上的水光,犹豫地开口“二少爷这么晚了怎么在俞小少爷的房里?”
富康顺顺着吴妈的视线抹了抹嘴,和煦一笑,笑却不达眼底“今天晚饭没吃好,来小麦这讨些吃的。”
眉眼弯弯,吐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您也是家里的老人了,有些该说的不该说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附上廊灯的开关,肩膀擦过吴妈的身际“这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啪地一声,灯灭了。这栋宅子彻底融入了无边的夜色。
吴妈的眼睛一时还没有完全适应突来的黑暗,只听那声音如鬼魅般在耳边低yin。神经反射般地屏住了气息不敢出声,等脚步声消失才如获释重般懈下僵直的脊背。
吴妈一晚上没睡好,眼下一片乌青。
早早便起来去厨房看着俞夫人早上要喝的滋补药。外头的天还灰蒙蒙的没亮透,倒有几声鸡鸣打破这寂静的清晨。
用武火煎过一遍药后才有几个老阿嬷陆陆续续来了厨房备早饭,一一和吴妈打了个招呼,能照顾在俞夫人身边的,其他下人不敢怠慢。
有小丫头机灵,拿熟鸡蛋给吴妈用来滚眼周一圈。吴妈问了名字道了声谢,便窝在板凳上盯着那幽幽的火苗。
剁rou洗菜烧柴,身处在这嘈嘈的环境里却让人有点想打起瞌睡。
吴妈拿着小蒲扇一摇一摇,目光没有焦距,有些神游:俞麦来了这七年,自己也是看着他从豆芽长成了现在的小树苗,从小被当成小福星似地宝贝着,以男人的身份还得做了另一个男人的妻,不知人情世故为何物,也不知道这人心的险恶。如今被这二公子如此痴缠,也不知以后这是好是坏。
悠悠地长叹一口气,外头的晨晓破开云层,金光普照这大地上,墙外已经有商贩吆喝的叫卖声,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啊。
“听说这富大爷啊...手段...在广州...”
“那以后当家的岂不就是...”
“是啊...那富小二爷...军队里...”
几位得闲的婆子的碎言碎语钻进吴妈的耳朵里,吴妈去拿瓷碗盛药时蹙着眉头训斥了几句,天天这些婆子吃饱了没事干在背后议论主子,消息传的比那写报的还快,还有鼻子有眼的。
俞夫人觉少,天刚亮就拄着拐杖坐在那红木沙发上看报,听楼梯那下楼的声音,斜着眼睛一看是昨天和她赌气的富康顺,人还没走到底,便忍不住出声“昨天晚上...我就叫人推掉李家的亲事了。”
见富康顺就惊诧地看了她一眼,就无言地坐去了餐桌。见富康顺给了台阶还没下,俞夫人更没好气地抖了抖手上的报纸,“簌簌”的翻页的声音大的不引人注意都难。
富康顺也全当做没听到,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吃了几口刚盛上的小米粥便擦了擦嘴准备起身走。
俞夫人看这共处一室才没几分钟人就这么急着走,立马跳脚“你不准备和我这老太婆讲话了是不是!”
富康顺无奈地摇摇头,将怀表收进西装的暗袋,半蹲在俞夫人脚边“nainai,我着急去工厂,您帮我打下领带吧。”
俞夫人掀开眼皮,铅灰色的领带就整谨地束在脖子上。薄薄的眼睑下是淡淡的青黑,俞夫人心疼,服了输,给他抚平了西装的褶子,轻声“去吧,早点回家。”
富康顺点点头,迈开步子沿着廊下出了门。
那背影渐行渐远,看着有些不真切,俞夫人收回视线,看了看时间,叫了声吴妈,该叫俞麦起床了。
吴妈“一大早就起了,在楼上不知道干什么还没下来。”
话刚落下,俞麦的声音就从楼上传下来“来了来了,吃早饭罗!”
噌亮的皮鞋,打底的白衬衫,一身改良过的中山装。是现读高中的校服。黑发雪肌,可不就是一位翩翩小少年。
用俞夫人的话来说“这时候才有个人样。”虽说有些夸张,但俞麦知道,俞夫人看他穿着校服的时候才会少生些气。
装模作样地走到俞夫人旁,行了个礼:“有幸能和您共进早餐吗,女士?”
俞夫人好笑的把手放进他的臂弯里。
两人坐在圆桌,俞夫人咬了口油条就放在一旁不动了。看俞麦坐着没几分钟就要换个姿势,像在屁股底下给他放了钉子似的,摆摆手让吴妈等人下去自己吃早点,
没人后小声发问“你那里不舒服?”
俞麦装傻“啊?什么?”
“别又给我糊弄过去。”俞夫人用脚踢踢他“不舒服就说,去白医生那看看。”
俞麦圆眼眨巴几下,想着措辞,声音像未出阁的小姑娘,细细地“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肿了点,还红。”
“不会感染了吧。”俞夫人觑他“平时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