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十日后,官军抵达,比我想的要迟上那么几天。
我皱眉看着浩浩荡荡三万余将士,一个个风尘仆仆,裹着后袍子在宿城的寒风中抖索着身体,简直气不打不处来。
不给朕脸上贴金也就算了,至少也有军容整肃有个军人的样子罢。个个穿的可比宿亥军多多了,仔细打量起来,连林景带出来的野路子军队都不如,宿亥也是下不去的兵痞习气,没规没矩,但好歹乱中有序,可这京城集合过来的这一批官军,简直就如同蔫了吧唧的兔子,哪有一点行军打仗的霸气。
这一批三万军士,我料是质量不会太好,京城的人总是不能动的,所以这批人都是从几个军备地抽调的。
守卫一方的将军个个都是人Jing,谁愿意把自己的心腹爱将派出去到这苦寒之地来,选来的将士,要不就是和领头的不对付,要不就是生性懒惰,各方霸主也懒得用军饷养这些闲人,正好趁着宿城征兵把一些混吃等死的兵给送出来。
这一路上想必抱团打架,聚众斗殴,赌博嫖娼之事,层出不穷,以至于耽误了行程,比预计的时间晚了近七天。
如若我不是碰到了林景,有乐子享,日子不难熬,那就是一国之君在这破落地生生等了大军七日。
我曾见史书上记载,从前有暴君因为军队拖延,全军论斩,我心里生气,却也舍不得把人都杀了,只得让带头的李将军带着人下去先找地方安顿,在帐子里揉着眉头叹气。
我原是想着两军合流,我就能带着林景功成身退,也不落话柄,可我瞅着现在这境况,恐怕一时半会弄不好。别说是合流了,官兵能别和民兵打起来我都谢天谢地了。
谁知第二天真就出事了,宿城都是靠扎帐生活,这扎帐子也分地儿,有的地方地势平缓,又有土坡遮蔽风声,有的地方是无边雪川旷野,寒冷却也不必拥挤,还有些地方就稍显陡峭,坑坑洼洼得住不舒服。
其中最好的地儿当然一开始就被民兵给占着了,官军凑合了一晚上一大早起来就带着家伙去找民兵的麻烦。
听说闹的挺大,几百号人拿着各自的武器对峙,有的暴烈一点的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这话儿是原夜传给我的。
他说是两边殴得厉害,自己却一副老神在在看笑话的样子,模仿着两边的人争吵。
“这一边的人说,麻痹的没眼色见的还不给军爷腾地儿?屁股烙在地上了?”
“那边的说,谁还不是替大商打仗的,gui孙子别在爷面前卖弄,再不滚要你们好看!”
“这边的又说,一群苦寒之地的废民,编制都没一个,迟早让你们滚蛋!”
“宿亥军士便说:皇帝都没说话呢,疯狗倒开始乱叫了。滚,麻利滚,数三个数,再不滚请你们吃刀子。”
我有些耐不住:“原夜,你看朕笑话呢.....”
原夜摆手:“真不是看笑话,就打呗,谁拳头硬听谁的,当时宿亥这群人也不都是不服管的亡命之徒,打呗,一个个打服了,再给点好处,不就整得服服帖帖的了。”
我不说话了,巴掌蜜枣,谁特么有我懂?
“你都不用出面,这点小事,你一个皇帝在中间调停,有意思么?我来之前已经通知林景了,等林景把这些傻逼给打服了,你再安抚一下,许一点好处,保准出来就是一支能打的正规军。”
“不行,我得去看看。”我还是安定不下来。
林景在外面打架,我在帐子里呆着,这叫什么事,再说了林景就是功夫再好,也难免有拳脚无眼的时候,要是被那群渣滓给打破相了,心疼的不还是我商诀?
原夜掐了掐手指:“你现在去估计都快打完了,刚好去收个尾。”
原夜说得没错,是快打完了,毕竟朕还在呢,两边都不敢动真格的,说是冲突对峙,也就是气势上比较唬人,
林景手持黑色重剑,未开刃的刀鞘斜斜抵在那名李姓将军上,他粗喘着气,扬眉说了声“承让。”
我刚想夸林景真聪明,知道擒贼先擒王,就看到官军队伍里十几个人蔫巴着捂着胳膊大腿,低垂着脑袋都不愿意去看林景。
林景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众人,那些拿着刀剑的官军恍恍惚惚卸力,看着蜷缩在地的李将军,再看着林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顷才有人试探着叫唤:“林将军.....”
林景皱眉:“别喊我将军。”
“可,愿赌服输啊......”
我大概知道他们打了个什么赌了。
林景收了剑,背负在身后,退到宿亥军士那边,微微侧头:“愿赌服输,你们都给我听话,谁要再敢造反给陛下找不痛快,按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但,不必喊我将军。”林景一甩汗,微微一笑。
我站在暗处,用手捅了捅原夜:
“喂,林景平常都这么帅的吗?”
原夜却皱着眉:“...林景怎么脸这么红,不该的啊,他功夫比之前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