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梦境里,谢霖那冰凉的笑容如毒蛇般一口咬住楚瑄的心脏,令人胆寒的毒ye迅速扩散至全身,激起一阵彻骨的疼痛。
大叫着睁开眼,楚瑄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当中,也不知是回到了现实,还是依旧在梦中沉沦。
惊喘过一阵,等身上那阵若有若无的疼痛感过去,楚瑄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掌心下的触觉柔软顺滑,像是锦缎一类的布料,熟悉而又富有实感。
看来,他还是没有死成。
片刻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屋子里灯光大开。过分耀眼的白光叫楚瑄禁不住闭上双眼,并抬手想要遮挡,可是冲进房间里的那人却猛然抓住了那只手,把它包在自己的手掌里,小心翼翼地发出声音:“雪桥……你,你醒了?”
楚瑄没有回答。他试着抽了一下手,没有成功,便也随他去了,保持着双眼紧闭的姿势,把脑袋偏向另一侧,像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床边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将他的手放下,低声又说:“雪桥,你想吃什么?我让下面去做。你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不好好补一补真的不行。”
然而等了许久,他的话却依旧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能够得到任何回复。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谢霖按掉电灯开关,把房门虚掩上,压低声音对门口的女佣说:“去准备点好消化的夜宵过来。不要油腻,也不要荤腥,口味可以稍咸一点。”
女佣应了一声好,刚要离开,谢霖却又拉住她,想了想,说:“他现在可能不愿见到我,一会儿你负责进去劝他吃饭,吃一口赏你一个大子儿,明白吗?”
那女佣何时见过这么大的赏赐,赶紧连连点头答应下来,满脸惊喜地下去准备了。
屋子里,楚瑄听见谢霖离开,这才慢慢张开双眼,目不转睛地瞪着黑暗中虚无的某一点,内心如荒漠般干涩苍凉。
多可笑,每当他想要信任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总是会在他敞开的心扉上划上一刀;而当他被伤得累了、痛了,不想再继续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又要再凑过来,装成诚恳亲切的模样为他包扎疗伤,差点就要让他忘了罪魁祸首是谁。
他的确是够傻,在这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不仅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甚至还亲手葬送了楚家几十年的家业。
可是,他也不至于上了谢霖一次当,两次当,还要继续再上第三次当。
咚咚。
房间的门被人敲响,楚瑄没有理,只是缩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更紧。
过了一小会儿,女佣小心翼翼地端着餐盘走进来,把东西搁到床边小柜上,半跪在床边,轻声唤他:“楚少爷,夜宵做好了,您多少吃一口吧。”
结果自然是毫无反应,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女佣看着他缩成一团的瘦削身影,心里忍不住渐渐泛上一股慈母般的忧虑与怜爱。
床上的这名青年已经昏迷五日之久了,身体各项机能全都降至最低,每天都是依靠点滴和高昂的进口营养针续命。她每天为这名青年擦拭身体时都会禁不住地惋惜,明明是这样姣好俊秀的美人胚子,怎么就病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衰弱模样了呢?她敢肯定,楚少爷当年还健康的时候,一定是明眸善睐、顾盼生姿。
所以,就算没有谢先生方才允诺的那些奖赏,她也是打从心底希望楚少爷能够快快好起来的。
“楚少爷,您瞧,这面条是我刚才现擀的,汤底是清汤,一点油都没放。谢先生说您爱吃咸口,我又多滴了两滴酱油调味,味道保准合您心意。”
等了好半天,床上那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女佣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又昏睡过去了。
“哎……”无可奈何的,她隔着被子摸猫似的轻轻抚摸楚少爷瘦骨嶙峋的脊背,自言自语说:“您这又是何苦呢?这世道,多少人想活命都活不成。我那短命的丈夫就是被拉了壮丁去打仗,最后连个尸骨都没能收回来……楚少爷,多难的事,只要活着就总能过去的,啊?咱别拿自己的身体较劲呀。”
话音落下,她便感觉楚瑄微微动了动身子,窝在被子里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但闷闷的听不真切。
于是女佣赶忙站起来,弯腰凑到他脑袋前,试探着问:“楚少爷,您说什么?”
楚瑄露出半个脑袋,有气无力地低声说:“……别叫我楚少爷。”
“啊?”女佣没想到他回的竟然是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愣了几秒才回应说:“哦,好的。那以后就叫您……楚先生?”
楚瑄复又缩回脑袋,不置可否。
女佣见他态度似乎略有松动,赶紧继续追问:“楚先生,您要是不爱吃面条,我再下去煮个南瓜粥怎么样?再打个蛋花进去,热乎乎甜丝丝,很暖胃的。”
然而这一次,床上的青年打定注意不再说话。半个钟头后,女佣端着已经冷掉的面条失落败退,冲着守在门口的男人轻轻摇头。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