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风开始凉了起来,亓锐从桌前起身,把阳台的推拉门关上了。符槐盈听到吱呀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而后低头继续动笔。
剩下的题写完后,他大致浏览了一遍答案,然后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和课本,叠好试卷,将所有书中纸张上的折痕压平。
“吃了饭再走。”亓锐把红笔递给他,符槐盈放进了黑色笔袋里,犹豫着摇了摇头。
“中午买了好多菜,不吃要坏掉了。”亓锐好似无奈,朝着厨房遗憾地看了一眼,符槐盈也跟着看向厨房,说:“很多吗?”
“挺多的。”亓锐中午的确是买了两天的量,看着他道,“冰箱最近有点毛病。”
看符槐盈有些动摇,便帮他把东西装好,推着去了书房,“你先看会儿书。”随意从书架上抽了一本薄薄的小书塞进他手里。
他正在厨房研究怎么蒸鸡蛋羹,小心翼翼、斟酌着往碗里添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后是拖鞋的踢踏声,逐步靠近大门。
亓锐心中警铃大作,“砰”地丢下手里的汤碗,一步跨出厨房,将已经把手搭在大门把手上的符槐盈拉了回来,直接带去了自己卧室。
“嘘。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他把衣柜门咕噜噜拉开,让符槐盈躲进去。符槐盈坐在衣柜的角落里,抬眸看着他,点点头,亓锐留了一半的空,把灯打开了。
不用猜,这次来的一定是钱凌越了。
亓锐走向门前的那几步路,脑子里都是符槐盈昨晚的模样,理智全失,满眼血光的脸;嘎哑的声线,威胁的口吻;抡下去的拳头,盘踞整条手臂上的青筋……血的铁腥味,明晃晃的刀尖,暝朦的树影。
他不想回忆昨晚,昨晚符槐盈几乎不认识他,或是认识,却丝毫不在意。
这段时间下来,他直觉感到,一旦牵扯到那个跟符槐盈长着同一双眼睛的女人,事情很快就会变得激烈急促起来,符槐盈立即就会像无头苍蝇一样焦躁乱撞,此后事情就会逐渐在那种莽撞失智中失去控制。
钱凌越跟她是朋友,如果他看到了符槐盈现在受伤包着纱布的样子,亓锐不知道他能不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但事情一定会向着不可预计的方向一路延伸而去,打破目前停滞静止,将近结束的状态。所有发展的情况,最后的接受者都是符槐盈,他又会怎样呢?
亓锐握紧门把手,推开了门。
“睡着了吗?这么慢。”钱凌越拎着大包小包,擦过亓锐肩膀进了门,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回头盯着他的脸,嘴巴微微张着:
“我怎么感觉……你的伤比昨天还重了点?”视线又转到他两条胳膊上,皱眉问道,“昨天这里的淤青,有这么大一片吗?”
亓锐关上门,转身随口回答道:“你看错了。”钱凌越还是觉得他脸上的看起来像新伤,刚准备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厨房,再来细细看看,却在进了厨房后,整个人呆住了。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压住亓锐肩膀,低声道:“人在哪?不好意思,躲起来了吗?”
亓锐心中一跳,但依旧面不改色,沉声问:“什么意思,什么人?”
钱凌越眯起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带了点讥笑,“我就说你最近怎么不对劲……”亓锐在他的审视中,略微垂眼,好像一副无知无畏的样子。
“交女朋友了!”钱凌越在他肩膀上猛捶了一下,亓锐心跳缓缓降速,抬起眼,“没有,猜错了。”
钱凌越知晓他的性格,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懒得藏着掖着,无畏得很,颇有点少爷脾性。他又视察了一圈厨房,那些零散放着的小碟小碗,碗碟里的胡椒麻椒粒、干辣椒碎、掰开的八角、像是调好量的细盐……
“那,这是你弄的?”钱凌越手指划过厨房。
“嗯。”亓锐迎着他的视线,点头,进去把调好味道的鸡蛋ye放进了锅里。
他平时也做饭,钱凌越知道,但都是草草了事,盐、醋、鸡Jing一放,有味道能吃就行。现在这八角、胡椒、麻椒、辣椒全套大料的架势,他不能不怀疑刚刚在厨房的其实另有其人。
还未等钱凌越对他这种反常的举动作出什么质问,亓锐就将门后挂着的围裙往他手里一塞,说:“既然你来了,那就你做吧。”说完自己就走了。
他回到卧室,拉开衣柜,蹲下来,对里面轻声问:“饿不饿?”符槐盈抱着腿坐着,他也不问来的是谁,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亓锐让他躲他就躲。
“不饿。”符槐盈看着他,眨了下眼睛。亓锐往他手里塞了颗糖,“先吃个糖,今天晚上的饭应该比中午好吃。”
符槐盈听着,突然笑了一声,亓锐问笑什么,他说:“中午那个鱼长得好奇怪。”亓锐本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只觉得有点丑,可符槐盈一说,他也忽然反应过来。
那条鱼虽然长得像块被压扁的石头,但厚嘴唇给了它一副憨态,下嘴唇高高翘起,又是个生气的模样,混在一起,格外另类滑稽。
“长得好像派大星。”亓锐在脑中将二者对比了一番。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