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聂是在舒适温暖的被窝里醒来的,身上很干爽,衣服也是柔软的棉睡衣。季引琛坐在床边,看见他醒了立刻凑上去,拿着伤药小心翼翼地处理,还上嘴轻轻地吹,如同对待一件宝贵的伤瓷。
扫了一眼,床头放了一本新病历,时聂伸手去拿来看。另一个少年慌慌张张地想去抢,可没赶上,加上心虚没底气,最后还是低着头给时聂继续换药。
“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
他没说话,把病历本放回床头柜上,靠在枕头上由着季引琛摆弄。好累,浑身上下遍及到每一根头发丝都觉得疲惫,并非那种灌满了铅的沉重,而是有一种经过高压后突然释放,身体自我调解跟不上而导致的倦意。
“时聂。我帮你请了假,这几天你就待在我家好好休息吧。我会留下来陪你的,作业什么的澄子他们会送过来。”
“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了饭,我去热一下。”
大概是时聂冷漠的态度让季引琛尴尬了,他主动跑了出去。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响起来,食物的香气冒出来,让他确实感到了一点空腹感。只是Jing神上的脱力让时聂没有心思去进食任何一点东西,尤其还是来自季引琛的。
他盯着那本病历,雪白纸张的边缘锋利得像刀刃,抬起自己的手腕放在眼前,细瘦白皙得有些狰狞,特别是上面还有淤青与红印,不过不妨碍自己能够清楚地看见青色的血管。如果他能割出一道足够深的口子,脉管里面的血ye喷涌出来,流满整个房间,自己能摆脱掉掉外面那个人,还能让他背上一条人命……
“聂聂,你试试看。”季引琛走进来,打断了时聂的臆想。他在床上支开了一张小桌板,把饭菜端上来,自顾自地勺了一口汤往时聂嘴边送。
时聂抬起手拿过勺子:“谢谢,我自己来就行。”桌上的饭菜味道说不上有多好,但是也不差,不过对他而言都是味同嚼蜡,仅仅是因为理智上知道要进食,也不相同季引琛争执,才机械地往自己嘴里塞罢了。
“你怎么只吃青菜啊?吃点rou,喏,这个是软骨,咬得动的。”
“对不起。”
“你!你怎么这都要说对不起啊!算了……你好好吃饭吧。”
“嗯。”
他把那块季引琛夹过来的排骨放到碗的最边缘,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也只吃了青菜和饭,草草地喝了几口汤。两个人静静的,房间里只剩下轻微的进食声。季引琛低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又松开。
“对不起。”
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时聂握着筷子的手滞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木然地夹菜下饭。
“我以后……不会这么对你了。我会对你好的,聂聂。”
“我知道了。”
时聂在心里冷笑,自动帮季引琛接上了后面的半句:只要你听话。听话,听话就是由着季引琛把自己玩具当小狗一样耍,张开腿像ji女一样吐着yIn词艳语被cao逼,不允许有朋友也不允许有自己的意见,还有呢,还有什么呢?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季引琛所谓的“好”会有多好,只希望这个人能立刻从生命里消失,或者放自己逃走,逃得远远的,两个人永远都不要有一点关系。
只要等到了毕业,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就能离开这个魔鬼了。
回到学校以后,时聂发现自己的同桌换了个人……或者说,他终于多了个同桌。因为班级人数是单数,加上没人愿意跟时聂一块玩,所以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一直都是单人单座的。
新同桌是个转学来的女孩子,叫舒妍,长得很漂亮,说话温声细语,据说还是某大型集团的千金。时聂对此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大概下次轮换座位的时候,她就会主动申请要换个同桌了吧。
跟时聂估计的没错,舒妍这样出身和外貌,很容易就会跟季引琛那一类子弟来往。不过男女生之间还是有一道隐隐的鸿沟,舒妍最亲近的人是宋嫣桐,校花,众人口中季引琛的女朋友。除此之外……就是作为同桌的时聂了。大概是因为季引琛所谓的“好”,时聂最近的日子过得确实“不错”,不用被打也没再有那么多的指指点点,放学后还能得到来自季引琛免费的教辅资料。
每天他睡在季引琛身侧的时候,都纠结着是否要去厨房拿菜刀杀掉他,需要一面用着这些“好”劝导,一面告诉自己就这么让他死掉未免太便宜,两方思想加起来,才能抑制时聂心里的冲动。
舒妍在那个时候成为了时聂灰色青春里面的一道柔软的暖色。
被季引琛打出来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时聂大部分时间都穿着外套挡着,但难免从领口里显露出一点脖子的淤青。舒妍注意到了,悄悄地往时聂的抽屉里塞了一只小袋子,里面装的是小瓶消炎喷雾和医用敷料。
她数学不怎么好,经常跟时聂请教,每次都借着这个机会给时聂塞小零食。舒妍看着文文静静,但相处久了也会显示出活泼的一面,对待时聂像是个稍微大一点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