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非和他白天的样子相差太大了,让周熠不得不怀疑地揉了下眼睛。平时扎束在脑后的长发随意披散着,遮了他半边脸颊,一身浅色睡袍长及小腿,露出了白皙修长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赤脚踩在长毛地毯上,拖鞋就在身边的地板上放着。他盯着壁炉一动不动,浅色睡袍和乌黑长发黑白分明,像一尊细致雕琢的石像,又像一个守在古宅里失魂落魄的女鬼。
晏非盯着壁炉里的火苗发呆,周熠盯着晏非发呆。
周熠在心中打着草稿,该怎么开口打破平静,晏非却先扭头看向他。火光把他细白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周熠怔住,晏非刚刚是哭过吗?他的眼中有一片水光,从眼角到下巴还有一道浅浅的水痕。
晏非开口了:“周熠?”
这是晏非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周熠心脏狂跳,面上却不显,他走近了一些,沉声回答:“是我。”
晏非问他:“怎么了?睡不着吗?”
周熠没否认,补充道:“有点认床,想去倒杯水喝。”说完,看晏非不理他了,就去厨房倒了杯水,也给晏非倒了一杯,端出来放到壁炉旁的小茶几上。
晏非道谢,却没有碰那杯水,静静地靠坐在沙发上,看站在对面的周熠。他失笑,指着对面的沙发说:“坐啊,在我这里,可以随意一点。”
周熠也笑了下,坐在晏非对面的沙发上,小口地喝水,眼角的余光默默打量晏非。现在的他跟白天差别真的很大,除了头发和衣着,好像连身形体态都不太一样了,即使坐在他的对面,周熠也会觉得离他很远。周熠捧着水杯,斟酌用词:“请节哀。”
晏非愣住,看向周熠的眼神全是不解,一脸的莫名其妙。
周熠有点后悔说出的话,还是硬着头皮说:“你是为了晏总,在难过吗?”
晏非终于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一样,前仰后合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刚刚那样落寞伤感。等他终于笑够了,又恢复成刚才那个陷在沙发里的姿势,似笑非笑地看着周熠:“你和晏乐雪上过床吗?”
周熠差点喷水,他咳了几声,有点狼狈地回答道:“没...还没有。”
“哦,那就是技术还不行呢。”
按常理说,男人听到“不行”的评语就会跳脚,但此情此景,周熠承认得特别迅速:“对,还不行。”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怪怪的,咬了舌头似的咂摸了几下嘴巴。
晏非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追问道:“练到什么程度了?司佑lun给你上过课了吗?”刚问完,晏非又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摇摇头说:“嗨,司佑lun肯定给你上过课了,评价应该还挺高的,要不怎么晏乐雪会想带着你去度假呢?”
周熠浑身难受,他不介意抛去自尊学习床技,他也不介意羞耻地跟陌生女人上床,但此刻,被晏非用讨论学习成绩一样的口气议论他和雇主的性关系,周熠想拔腿上楼,权当今天晚上的交谈没有发生过。
晏非看出来周熠的不舒服,他换用了正经的口气说道:“抱歉,我失言了。”
周熠自嘲地一笑,诚恳地看着晏非说:“没事的,毕竟现在你是我的雇主,问清楚也是应该的。”
晏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低头沉思了片刻,又问:“你想过离开这里吗?现在晏乐雪死了,我也不需要养这些保镖。”
周熠心中一紧,晏非要是放他走了,那他就更没可能查到真相了。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晏非又说:“算了,我也承诺不了你什么事情,就当我没问吧。”
周熠很想继续和晏非对坐聊天,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安全的话题,于是他站起来道了声晚安,向楼梯口走去。在上楼之前,周熠回头看向晏非,他还是那个姿势,凝视着壁炉。周熠终于觉出了晏非和白天的差别在哪里,他坐姿优雅慵懒,四肢纤细修长,满头鸦发垂坠在身前身侧,浅色的睡袍泛着丝绸特有的光泽,今天晚上的晏非,很像一个风情万种又孤单寂寥的女人。周熠摇摇头,把自己奇怪的想法抛在脑后,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五个人一起坐车下山,晏非说,他约了秦其铄谈事情。礼宾车缓行在庄园的山路上,下山后又穿过人工湖和一片草地,到达了周熠他们以前住的那栋房子。秦其铄已经到了,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一楼大厅站了一些人,周熠留心看了下,除了秦其铄带来的两个随身保镖,其他的是原本住在这里的六个保镖,和住在另一栋房子的五个保镖。
晏非带着阿平和周熠走进客厅,坐在了秦其铄对面,对阿平说:“全都到齐了吧?”等阿平点头称是,晏非对秦其铄道:“可以了,秦总。”
秦其铄带着丝玩味的笑容看了阿平和周熠一眼,问晏非:“不知道少爷是什么意思?约我来聊他们的事情?我们上次已经谈妥了啊。”
晏非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道:“我平日里生活简单,没有对保镖的需求,把这些人都遣散了吧。”
秦其铄的眉棱骨一挑,又露出了标志性的憨笑:“少爷开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