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不是虐待囚犯嘛?!”郑旸一怒而起,“你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苏岑眼里几分迷茫,郑旸就知道这人定是又睡过去了。咬了咬牙,“我让人给你送饭过来。对,还有棉被,盖着那么块破布也得亏你能睡得着,你还缺什么?我差人一块给你送来。”
看了看这穷徒四壁的牢房又不禁龇了龇牙,这破地方又有什么是不缺的。
郑旸最后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我看着办吧。”
“算了吧,”苏岑抬了抬手,实在是懒得再站起来了,头往拦木上一靠,“反正也没有几天了,不必折腾了。”
郑旸登时大怒,“什么叫没有几天了?!”
苏岑静静看着他,那双眼睛平静无波,显然早已经对自己的情形了然于心。
“行了,过来吧,”苏岑拍了拍冰冷的地面,“过来陪我说说话。”
郑旸拳头握紧又松开,重复了几次才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黑着一张脸,不肯再直视苏岑。
“你怎么样,”苏岑看着郑旸道,“当日你站在我这边,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郑旸冷冷哼了一声,“谁敢为难我,母妃说了,谁敢动我一根头发她就上去跟人拼命,辈分摆在那儿呢,没人敢去触她的霉头。”
“那就好。”苏岑轻轻一笑,“那张大人呢?他没事吧?”
”张大人划水的本事你还不了解吗?滑不溜秋跟泥鳅似的,谁跟抓住他?“郑旸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Cao心别人了,Cao心Cao心自己吧!”
“嗯,”苏岑点点头,转而问道:“什么日子?”
“……”郑旸一时气结,狠狠咬了咬牙,“你就Cao心这个?!”
苏岑不由苦笑,“你总得让我知道日子,提前做做准备,我也怕的,万一到时候尿裤子了那也太难看了。”
“你还知道害怕?你还知道害怕!”郑旸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知道害怕你能在大殿上说出那种话,你敢站出来把那几条大罪都揽下来,我看你不是害怕,你是嫌弃自己命长,不作没了不算完!”
郑旸一口气把人数落完了才长舒了一口气,气消的差不多了才意识到苏岑那边一直没动静。偏头看过去,才见人仰靠在墙上,眼睛轻轻眯着,倒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于是他很没出息地又心疼了。现在说起当日的情形来他都觉得心惊胆跳,那苏岑下定决心要把这一切公之于众时内心得有多煎熬。
“冬月初七,”郑旸小声说了个日子,良久后才又道:“东市门外,斩首示众。”
苏岑竟然松了口气,“还好是斩首。”
要是什么凌迟之类的极刑,那他还不如跟柳珵一样一头撞死在狱里。
“你准备也别做的太足了啊,”郑旸急忙道,“小舅舅也还在努力,说不定事情到最后还会有转机呢。”
听到有关李释,苏岑心里猛的又抽了抽,一时竟有些喘不上气来。过了好久那股子钻心的劲儿才过去,苏岑轻声问:“王爷他……还好吗?”
郑旸抿了抿唇:“小舅舅日日宿在宫里,都已经半个月没回兴庆宫了。”
苏岑忧心李释旧疾,如今天气转凉,刚好又是头疾发作的时候,李释在兴庆宫里尚还睡不安稳,在宫里能睡着吗?
“最近朝政繁忙?”
“还不是那摊子破事闹的,”郑旸叹了口气,“你这边尘嚣还没落下,那帮大臣们竟又嚷着要迎豫王后人还朝了。”
苏岑眉头一凝,“李晟狼子野心,对皇位虎视眈眈,绝对不能让他回来。”
“我知道,小舅舅也知道,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李晟是司马昭之心,可是不知道他怎么在短时间之内煽动了那么一大帮人帮他说话,这些天一上朝就没别的事,哗啦先跪上一地,都是嚷着要李晟复位的。打了第二天还会再冒出来一批,他们是流水的兵,小舅舅却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我眼看着小舅舅都憔悴了不少。”
苏岑静静思索片刻,道:“李晟有自己的控人之术,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收服这么多人是不可能的,这些人里应该多半不是臣服,而是被威胁或者胁迫了。你告诉王爷,跟这些大臣们耗不是办法,还是要把矛头对准李晟。李晟依托于暗门,而暗门在陆家庄遭到大创,现在其实很薄弱,找到突破口,一击击破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郑旸点点头,过了会儿又叹了口气,“你要是能在外面帮他就好了。”
苏岑默默低头,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又何德何能还能再跟李释站在一块儿。
知道又提起他的伤心事了,郑旸转了话头,“我来的时候见到崔皓了,他已经辞官离京了,还带走了柳相的牌位,说要带柳相去他家乡看看。”
苏岑记得崔皓说过的那个襟三江而带五湖的地方,轻轻笑了笑,约么着柳相应该喜欢。
“他还让我转告你,你不欠他了。”
苏岑心里松了口气,回过头来轻轻笑了笑,看着那面满是青苔的墙却好似看见了青天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