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云晔将林渐手上的伤口细细包扎好,轻轻捧在手中,垂眸凝视了片刻,再看看躺在床上的人,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将也手放下用被子盖好,放下珠玉床帘,方才起身离去:
“醒了立即禀报朕。”
两旁伺候的宫人一齐应了声“是”。
栾云晔出了寝殿,径直走到御书房,阶下早已经有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恭敬地站立等候。
栾云晔走进书房,在桌案后坐下,问道:“如何?”
“回陛下,臣奉旨前往梁国,在梁国上下动用了数十名眼线,打探了数日,并没有一丝风声。”黑衣男子回禀道,“梁国丝毫无人知道那位中毒之事,更莫说查出下毒之人。”
“臣甚至还探问了他府中亲信,竟然也无一人知晓。”
栾云晔默然不语,目光愈加冰冷。
“臣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黑衣男子在栾云晔面前跪下,“不过臣此次在梁国无意间打听到另一件事,请陛下允许臣禀报。”
栾云晔道:“说。”
黑衣男子道:“臣在梁国听说,林渐来议和之前曾在南诏大败西羌,西羌早已经迫不得已与梁国停战求和,为求存最近又送了公主与北狄和亲。”
“而北狄正好内乱不断另立新主,新王急需树立威信,如今正好得了西羌助力,早已不再安分。今日朝堂上之事,就分明已经在挑衅陛下,看来目前确实需要暂且与梁国议和休战,给北狄一个教训才是当务之急。”
栾云晔冰冷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下去领赏。”
“谢陛下。”黑衣男子一拱手,转身后的一瞬之间,身形在殿宇的角落中隐遁,不知去向。
“陛下,这恐怕……”高公公略微凑近了栾云晔身边,道,“是那位来议和之前,就都算计好的吧?这简直是把各国都给一手安排了,预估了西羌北狄的局势,还吃准了陛下为大局考虑会同意他的请求,难怪敢只身前来议和,还……”
栾云晔冷冷道:“唯独不考虑自己。”
高公公意识到栾云晔完全没计较被那位牵着鼻子走走,陛下反而在关心中毒那件事,回答道:“连暗阁都打探不出来,梁国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位中毒的事情,咱们这边要查起来,就更无从下手了……”
“那位看似天真烂漫,其实理智又冷静,做事滴水不漏。他这么千算万算,就为了让陛下不得不答应和他议和。但是一旦被人得知他现在的情况,影响他梁国稳固,所以才隐瞒如此之深。若是问他自己,想必也是不肯说的。”
栾云晔沉默片刻,道:“传白易潇前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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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渐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是明黄的纱幔。纱幔间,无数颗晶莹剔透的白水晶被金线串成帘,浅金色的灯光下光芒星星点点如繁星闪烁。纱幔和宝石间点缀的流苏纤巧Jing致,夹杂着金线流光璀璨。
林渐眨了眨眼睛,一手攀上身侧雕花繁复的的床栏,猛一使劲坐了起来。
由于是扶着床起身,按在床栏的右手上一痛,林渐低下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右手上缠着绷带,大概是刚才用力过猛,一小片鲜红的血迹从层层包裹的雪白绷带中渗了出来。
林渐看着自己裹满绷带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自己身体垮掉之前,一剑诛杀那一只白虎,并不在话下。如今体力大不如前,杀虎倒成了自不量力。
倒是不指望还能如当年一般,雪满天山时中军置酒挑灯看剑,羌笛琵琶声里轮台东门一剑退敌百万[1],守护得梁国几千里疆土无数平民百姓安居乐业,可如今提不得剑护不得一人,还要被人当弱者保护,想来还是不甘心。
林渐抬手掀开床帘,从床上爬了下来。
辉煌的灯光下,眼前殿宇宽阔巍峨,陈列物品的规格皆不同寻常,不像是后宫里一般的寝殿,倒像皇帝的寝宫。
林渐抓着床帘的手僵了一下,放开床帘穿上了自己的鞋子。
“您醒了?”一名小太监眼疾手快地冲上前来,拦着林渐道,“诶您别起来啊,您现在身体还没大好,需要在床上休息。”
小太监虽然劝阻,但是看看这人风吹吹就能倒的样子,唯恐把他碰坏了吃罪不起,不敢出手去碰。林渐心里堵得慌,不顾小太监的劝阻,自己踉跄地冲到了门口。
林渐走到门前的一瞬,房门也正好被人推开。
门外冰凉的夜风还来不及吹到林渐身上,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形挡住。林渐停下脚步,只见栾云晔一手端着一只白瓷碗跨进门来,微微蹙着眉盯着自己。
看到栾云晔,林渐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乱跑。”栾云晔沉声说了他一句,语气中听不出责备和怒意,倒更像是担忧和关心。
栾云晔将手中的药碗递给身后宫人,逼近一步,俯身将林渐抱了起来,放回床上。
林渐被放回床上,抬头看着栾云晔,四目相对,沉默片刻。
“陛下……”林渐回过神来,垂下眸子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