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郎没有回答林渐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与安乐侯,可曾这样?”
林渐的手指一顿:“啊?”
“听说,你与安乐侯是好朋友。”云郎沉声道,“他亲口说的,他和你青梅竹马,无话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林渐竟然在云郎的话中听出了一种奇怪的酸溜溜的味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云郎喜欢和白易潇攀比这种事吗?
“云郎见到安乐侯了吗?”林渐问道,“他没有受陛下怪罪吧?”
云郎道,“你先回答我。”
林渐不知道云郎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这种事,手指在云郎的背上打着转,沉默了会儿,道:“朋友有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像我和云郎现在这样的。”
云郎问道:“我们是哪一种?”
林渐道:“患难之交。”
云郎不说话了。
因为林渐搽药甚是仔细,不免用了很久,云郎安静地坐了几时,又忽然问道:“那你与陛下呢?”
林渐这一下却是被云郎问倒了,想了想,回答道:“我与陛下不是朋友吧。”
云郎问道:“那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林渐想,自己和栾云晔,君臣不是自家君臣,夫妻又不是真的夫妻,朋友不可能是朋友,敌人又不再是敌人,简直什么都不是。
云郎见林渐十分不上道,提点道:“你们不是成亲了吗?”
虽然四周一片黑暗,林渐还是知道此刻自己的脸定是红了。
云郎出去这一日,应该没少打听自己的事。昨日还自己是谁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如今都知道自己和安乐侯是朋友,还知道自己与栾云晔那些不可见人的事了。
林渐的手从云郎背上移开,道:“好了,云郎……时候不早了,睡吧,我困了。”
云郎一反手,抱住了林渐。
“云郎……”林渐被云郎按在怀里,感觉到云郎高于寻常的体温和心跳,心里跟着微微有些慌了。
云郎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着林渐,好像要把人捂在怀里融化进身体。
林渐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推开云郎,径直跑到床上躺下,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云郎似乎轻叹了一声,也走到床边,在林渐身边躺下,问道:“怎么?不是吗?陛下对你明媒正娶,册封皇后,有天地见证,举世皆知,你们难道不是夫妻?”
林渐怀疑云郎是不是因为天太黑判断错了自己的性别,提醒道:“云郎,我是男子。”
云郎问道:“男子怎么了?皇后一定要是女子吗?他既然娶了你,你自然就是。”
林渐称赞道:“云郎你思想开放,很有境界,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
“如此说来,陛下倒是一个思想保守,没有境界的人?”云郎问道。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样说。”林渐道,“既然你去打听了,你也应该知道,我与他过节甚多,他恨我还来不及。”
云郎问道:“他夺你封号了吗?”
林渐:“没有。”
“他有下旨问罪于你吗?”
“没有。”
“那是他把你关到牢里来的?”
“也没有。”林渐叹了口气,道,“不过都是早晚的事,我何必等到他下旨,做人应当自觉一点。”
云郎似乎不太高兴,问道:“既然他一件也没有做,你如何就知道,他会如此对你?”
林渐道:“他应该如此。”
云郎沉声道:“这都是你为他做的决定。”
林渐哑然,心道云郎应当是民间爱情话本看得太多了,与他争辩这些也没有意义,胡乱应付道:“你说的对,我们睡吧。”
云郎:“……”
与人辩论的时候,最怕对方什么都不反驳,只说一句“你说的对”。
看起来态度越温和的人,越是容易服软的人,反而比硬骨头更不容易动摇。不论你要什么,他看起来都顺着你,让你无从找到最关键的症结下手去改变。即使他有时候看起来改变了,那也只是在敷衍你。
云郎忽然发觉,林渐这种性子的人,才是真正最不好对付的。
林渐被云郎那几个问题问得心中郁郁,背对云郎躺着,眼前翻来覆去都是栾云晔曾经与自己相处之时的情景。
他那么认真,根本没必要,也做不了假。
可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欺瞒之上,自己偏偏就是个假的。
哪怕后来,是真的关心过他,是真心为了他好,可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已经欺骗了他那么久,事到如今,真的还可以恬不知耻地期待他对自己有感情?就算他有,又让他如何向群臣交代?
林渐想着这些事,忽然腰间一紧。
云郎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又把林渐抱进了怀里。
林渐:“……”
果然不该对云郎这个人的睡相如此信任,果然不应该对他的偷袭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