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能交付足够的信任——夏熠不会伤害他。
“好。”
邵麟缓缓启口:“我十一岁那年,我妈突然和我说,要与我一起回华国,与爸爸的远方亲戚住一段时间。”
那是他在心底藏了十七年,却从未与人讲过的心事。
“当时,她手里拿着几本身份证明,以及一封长长的信……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们走得很急,我都没来得及和爸爸说再见。上飞机的时候,我妈还坐我身边,给我喝了一杯橙汁,我就睡着了……可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飞了好几个小时,机舱是黑的,我妈不在身边。”
后来,一个同行的叔叔才告诉他,在自己睡着后,飞机起飞前,妈妈就离开了。万米高空之上,十一岁的孩子入坠冰窟。
十几小时的国际航班下落,邵海峰夫妇就在机场等他了,而从那之后,邵麟再也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来盐泉之后,邵麟的生活可谓是一落千丈。
也不是说寄养家庭不好,只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以前的家里,邵麟妈妈做饭就和米其林大厨似的,色香味颜值全都在线,半年不重样,可在盐泉,他每天就只能吃张静静下班买的盒饭,本来就不胖的孩子直接瘦了一圈。以前上下学,爸爸有专门的司机开limo接送,可他现在被迫挤在又脏又臭的公交车里,没有人愿意保持礼貌的社交空间,令他浑身不适。
哪怕是极有阅历的成年人,也知“从奢入俭难”,更何况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邵麟小少爷表示自己无法接受。
所以,当邵海峰告诉他,自己父母在来华国的路上死于一场车祸,邵麟就连半个标点都不信,依然做着“再等等,没准爸妈就会来接他”的美梦。
可是,一天天过去了,爸妈没来,他在学校里的日子也很煎熬。
虽说邵麟从小双语教学,中文有基础,但在读写方面,到底差了国内同龄人好大一截。邵麟是插班生,成绩跟不上,每天顶着一张“全世界欠我八个亿”的脸,说中文还经常闹笑话,自然而然成了班里鄙视链底层,校园霸凌的新鲜对象。
不过,邵麟不说话,但不代表他是一个吃素的小哑巴。一次放学后,班里一个小团体堵着不让他回家,还嘲他是个“脑瘫儿”,小邵麟成功展示了“君子动手不动口”,“你骂我一句我定当涌‘拳’相报”,“能用一拳解决的问题,我一定要狠狠锤上五拳再踹你一脚老二”等校霸幼崽的优秀素养。
本来,邵麟就从小随父亲学习各路格斗,这会儿脾气不好,硬是以一人之力,把五个小朋友打进了医院,从此一战成名。
也是那一次出事后,邵麟无意间听到了邵海峰夫妇的谈话……晚上,他蹑手蹑脚地出门上厕所,却发现主卧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亮着灯,叔叔阿姨竟然在吵架。
张静静的嗓音很尖锐:“我是担心他小时候受的教育根本就不对劲,这么大了,怕是早定了性,改不了了!”
邵海峰的声音更平和些:“这事也不全怪麟儿,是他那些同学先挑的事,放学后堵人骂人,终归是不对的。”
“他同学是不对,但再不对,也只是小孩子动动嘴皮子的事。谁小时候没起哄,跟着叫过几声绰号啊?”张静静语气焦虑,“可咱们这个,怎么就直接见血了呢?那伤你没看见?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啊!他还拿到刀了,直接往人脖子上比。他原来的爸妈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玩这么锋利的刀呢?这一刀下去,可能一条命都没了!”
“你是没在场,没看到当时他那个眼神,我现在想想都害怕……这和骂人起绰号,根本不是一个性质的。现在我们赔医疗费事小,可我担心这种小孩,保不准以后成杀人犯,要吃枪子儿的!”
邵海峰言语间素来护着邵麟,可听了这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张静静发泄完了,缓了缓语气:“话说回来,你那什么远方亲戚啊?在这之前,我都没听你提过,想来也不是很亲的。你啊,就是老好人。一定要替人收拾这个麻烦吗,啊?”
邵海峰说这没得商量,这孩子他必须负责。
夫妻俩沉默片刻,邵海峰又是长叹一声:“也是麟儿平时不爱说话,中文跟不上,所以才被同学排挤。心理医生建议咱们把人送去全英文教学的国际学校。我也看了,离咱们家最近的,26路车过去四站就有一所,教学楼都是欧式建筑的那个,你知道不?”
“你说国育集团啊?那一学期学费就得好几万吧?”
邵海峰犹豫着:“这钱倒也不是没有,孩子上学,这几年特别重要。要是全英文教学,他应该能轻松点……”
“不行!”张静静尖声打断,“那钱是咱们省吃俭用给爸妈存着养老的,万一谁生个什么病,那钱就流水似的出去了。你要为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害爸妈没钱看病吗,啊?”
邵海峰一时语塞。
“真的,老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