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珂是第一次喝酒。唐戎策教会了唐珂那么多,好像唯独忘了教他怎么喝酒。酒就成了唐珂独自的玩乐,他第一次玩,不知天高地厚,便玩得有些疯了,现在光裸着两条腿坐在桌子上,垂头哧哧地发笑。也许他本来性子里就是疯着的对不对?酒意上头只是扒了他皮rou里的那层衣服,流露出他的血来。唐珂是那么喜欢雪的,大冬天飘在窗外摸不着也留不久的雪,结果他发现自己身上有着与雪相似同音的东西,尽管它们是那么截然不同,但那摸不着是一样的,颜色也都那么纯粹。酒Jing确实逐渐控制了小少爷的思维,他杂乱无章地想,什么都敢想,觉得身体很快乐,Jing神更快乐。
只不过快乐是短暂的。外头下雪了么,为何闯进来一股凛风。唐珂迷晃晃,抬头都差一半,跪给他的云放脑袋上就溅了血花。那是唐珂前一刻还起瘾的溯因,此刻从别人的脑海中放出来,酒Jing烧人理智,血流淌出来就越烧越热烈,此刻全世界所有人的血都共通。
唐珂还不感觉到害怕,他只好奇,还有一点被打断的不高兴与恼怒,他被抢走玩具,就不肯罢休非要睁大眼看看是哪一个来人这么坏。
“是爹爹呀。”
什么啊,原来是你。这是多大的有恃无恐,唐戎策直到此刻才终于反省,他是否把唐珂宠坏,让他如此胆大包天。
男人粗喘着气,只是闯进来,他却像一路厮杀满身戾气,手中握一把枪,枪管上还沾着暴戾砸人的血。但这不是唐戎策本意,子弹赏人死得利落,远不够唐戎策宣泄怒火,他当下只想让这奴颜婢膝的狗东西死,他不讲道理,认为就是别人拉他的小孩堕落。唐戎策没有醉,但看到地上斑斑血迹时,他也醉了,不愿意有理智。倒在地上的云放很痛苦,可即便如此他也压低了痛苦呻yin,他有一点骨气,还有一分为唐珂的考虑,就像唐戎策也不曾开枪。但唐戎策看不起这种假惺惺,他惩治云放,往日蹬军靴那么有力的脚踢在云放身上,一声声闷响,像厨房里捶rou的声音。此刻又能听到底下的人声了,与这里的热闹截然相反。云放蜷缩在地上脊骨颤抖,他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敢抬头去看仍坐在原位的小少爷。
唐珂闻到了更浓的血腥味,事情好像过了头。唐珂不想云放死,这时才阻止唐戎策:“好了……爹爹,你干什么呢。”
由唐戎策Jing细养着的小少爷,浑身上下哪里不矜贵。这双手伸出来,穿衬衫只露手腕都好看,掌心又是一点茧子都没有,搭过来时比金陵最上等的云锦还要柔软。唐戎策拿最好的养着唐珂,但唐珂伸过来的手却像套住他的缰绳。唐戎策觉得荒谬,他疼爱的让他痛苦,他今夜当真会为唐珂死掉,在唐珂成年的这夜。
“爹爹,别再生气了吧?”
偏偏这个人是这样得一无所知,又或许无所谓,安慰的话说来好听但不真心。因为此时此刻他还维持相同的姿势,慢吞吞、软绵绵,是他的语调姿态,他整个人给情欲浸透了,骨子里头都犯懒。但因为还没真正叫欲望吞进肚子里,还有些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他被还没得到的甜头勾着,而自己又勾着别人。唐戎策依然还能看到唐珂腿心的一番旖旎,
唐戎策受不了,低喝一声:“下来!”
他不愿意唐珂依然张着腿坐在那,叫什么人都能轻易看去。哪怕此刻离唐珂最近的是他。唐珂应该立刻站下来,把腿根牢牢并拢,把那些不怀好意的贪慕都驱逐,唐戎策不愿意唐珂被情欲裹挟低头。
“下来。”唐戎策咬着牙,“别让我再重复第二次。”
他当真是生气了,生好大的气。在唐珂心里唐戎策最重要,他不想爹爹生气。酒意还在,小少爷从餐桌上下来时手脚并用像小猫儿似的。
他依言照做,只是唐戎策注定难以如愿。少年劲瘦的两条腿在冬夜窗边被月色照亮,脚踝、膝盖一览无余,今夜无雪但月光漂亮,月亮愿意为哪副身体点妆时,他就是最完美的情人。裤子被他踩在地上,但要他穿上,就成了对美的亵渎。罪大恶极,罪无可赦,最罪过竟然是唐戎策他也昏头如此附和。
有些事情,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唐戎策突然满心想着要带唐珂走,也不再有心管倒在地上的云放。他大步疾来,外套扯下在唐珂腰间一围,把人扛在自己肩上抱离这个让他愤怒与慌乱二者并行的地方。
失而复得,他的孩子又变成了他的珍宝,无生命的器物更方便珍藏,活生生的唐珂成为他一生勋章之中唯一难驯的挫败,又是他活在世上最绚烂的意义。因为唐珂他是活生生的,独一无二的,唐戎策在十八年前赋予这个孩子生命的伊始,机缘巧合Yin差阳错,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否定唐珂在这个世上作为生命的意义,哪怕唐珂是坏的,不合拍的,难管教的,反复无常的。但这是他的孩子,是他的珍宝。
所以走第一步就原谅他,走廊那么短,但还是怕他不舒坦,多此一举,扛改托,唐珂坐在他的手臂里,像个孩子,唐戎策其实希望唐珂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孩子。但唐珂不再是孩子,有时唐戎策也情不自禁,错误地忘了他是孩子。
这条走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