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阵法无法直接通进层层防护的魔宫,两人在魔宫百里外——枫晚林现身。
江吹雪并没有问他银甲魔兵何往,凭魔尊的身份,江吹雪认定傅风阑不会出尔反尔。
仙魔两界龃龉多年,少有人关心对方的真正形貌。
魔气无形,遑论人间话本中的乌烟瘴气;魔族不过是修道之体不同的一个种族,多是证随心之道,杀戮道以杀止杀,饿鬼道安守黄泉,虽与正道相悖,潜意识中本性贪婪,却不乏坦率之人;就连魔族地界,也别具景致。
红日移中,将是正午,霜叶长红的枫晩林对大多人而言是埋骨之地,此时却漫野浸透温柔。日光从斑驳的树影间投下,在江吹雪的箭头撒下落红。
二人相对无言,心思各异,只是在林中静静前行。傅风阑的右手仍紧握着江吹雪的左手腕,似乎仅仅是这样就能轻松禁锢住一个仙门长老。
傅风阑没有封住他的修为,凭江吹雪的傲骨,哪怕是被逼迫着答应侍奉魔尊,也不会潜逃。
江吹雪正严谨地思考“禁脔”二字承载的……职责。心底未掀起哪怕一点波澜,并非是他毫无廉耻之心,只因其身为乐修中少见的笛修,修空澈心境。待万物,均是“道是有情却无情”之态。
在所有人包括傅风阑看来,江吹雪的性格不过“天然”一词。
他状似对待生活认真细致,实则被人生推着走,并非无力反抗逆来顺受,而是对天下事物毫不关心——可以把根骨不足的弟子都扔给他教导,也可以把门派最繁重的事物压在他身上,哪怕如今以身饲魔,也索性应允,做好丢掉廉耻的准备。
他并非冷言寡语之人,他不吝惜表情,不刻意冷漠以维持高冷姿态。
可他的无情,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并非有意压制自己的情感,而是真正的没有喜欢的颜色,没有喜欢吃的灵果,没有感兴趣的人和事。
所以当他对一个活泼俊朗、根骨上佳弟子百般爱护时,傅风阑自己也知道,这个孩子,也许是真的被江吹雪视若己出,又也许和随便一个路人并无不同,只是江吹雪放任、或者说是配合他的亲近,干脆就这样和平地与他亲近二十年。
想到这里,傅风阑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在寂静的枫林中,格外明显。
江吹雪抬头看他,对方冷峻的面容还有一丝嘲讽未褪,他自然问道“笑什么?”
“笑你羊入虎口。”傅风阑扭头与他对视,依旧挂着魔尊款邪魅狂狷僵硬脸笑容。
江吹雪:“……不想笑就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傅风阑这张脸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勾来烂桃花的。
“你是下了凌霄山后恢复记忆的么?”江吹雪有心发问,顺便转移话题。
“师尊怎么不觉得我是故意假装失忆接近——”你字还未说出口,傅风阑陡然截住。确实,他躲过大乘期雷劫,用的是魔界禁术而不是秘术,有些资历的修仙者均应有耳闻。
看来是因为情苦求不得而恢复记忆与修为,也算因祸得福,江吹雪如是想到,并未发现傅风阑言语称呼间已把他被逐出师门一事忘却。
二人都对这重身份过于习惯了。
转眼间魔宫已映入眼帘。魔尊居所雍容闲雅,气度恢弘,此时却缠满红绸。
“恭迎尊主夫人回宫!”
无尽的银甲魔兵,鼎鼎有名的诸多魔将,夹道的侍女,肃立在敞开的大殿门前,易看见殿内装璜,竟是仙界结道大典之礼中婚账的装饰。
礼乐声起,有凤来仪。
漫山红遍,枫落沾衣。
江吹雪愣了一瞬,随即莫名其妙地瞧向傅风阑:“我记得你说要我做你的禁脔?”
傅风阑冷脸看着他:“没错,可是弟子实在是担心师尊履行侍君之责时——“三拜未拜,不可yIn乱”、“孤男寡男乱lun,无可多言”。”
不知道第几次扯出一个符合魔君身份的凶狠笑容,傅风阑举起江吹雪的手腕立在两人之间,Yin阳怪气道:“所以,还请师尊忍着些恶心。哪怕再厌恶弟子,如今也得随弟子的意愿,下嫁给我这一介小辈。全了师尊最在意的礼数,再行yIn奴之实。”
随即转头,不等江吹雪发话,便吩咐面前的侍女带夫人前去更衣。
婚服制式正统,繁琐复杂。江吹雪更衣这段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禁术起效后,傅风阑是真的失忆,二十年的共处间,他的坦率灵动,倾尽真心的敬爱绝非作假。在凌霄同门看来,也许魔尊本性确实如此,但早在千年的摸爬滚打中变得狠厉,什么善良十不存一,恢复记忆后的傅风阑,不值得他们再当作同门对待;但江吹雪本以为傅风阑或许不是他人眼中恶贯满盈的样子。
可他带大的阑儿,不会强娶豪夺,不会舍得对凌霄山派下手。
早在他的封印一步步松动时,江吹雪就发现,他对阑儿的性格过于想当然了。
江吹雪从偏殿的温泉中起身,一个火诀擦干身子,穿上婚服内衫,心中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