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心暖热如似活人,他的声音亦如昨日,并非幻梦。
他醒来之后所见所闻,譬如时光流溯,叫他失而复得。傅渊痛苦回忆着他濒死时眼前流逝的人与物,恨也好,痛也罢,所有执妄念想一并涌了上来,身体承受的苦楚如同百毒齐发,凌迟而不死。傅渊咬牙支撑,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却又嗅到一阵清甜淡香,之后便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平静。
待他再次睁眼时,眼中早已褪去了骇人血光,原本混乱浑浊的眼瞳在对上阮聿宁一双浅透的眸子之时露出一道微淡的笑意,他仿佛在靠近阮聿宁后就已经得到了救赎。
傅渊松开了阮家少爷的手,低声道:“抱歉,聿宁,是我失礼了。”
阮聿宁和傅渊虽说在一所学校读过书,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如今见傅渊如此亲厚地待他,倒让阮聿宁有些不明所以。
阮聿宁一双圆杏似的眼微微弯起,嘴角勾勒出了一抹轻软的弧度,他道:“今日新做了海棠果,四爷要不要尝尝?”
傅渊看着生动鲜活的阮聿宁就在眼前,心中暖热妥帖,他自然说什么都没有不依的。
可一旁傅全却急坏了,他苦着张脸对阮少爷说:“阮少爷,今日便罢,我们四爷还有事儿呢!”
经傅全这么一提醒,傅渊倒想起一事,今儿是他大哥生日,原本那日他早也回了府中,一家子团圆给大哥做寿。可如今傅渊在此耽搁了许久却也不慌不忙,傅渊淡淡地瞥了眼傅全,深色的珠目一转,计上心来,他正是要回去看看他的好兄嫂,他要记着他们如今的嘴脸,想来当年的那些烂帐,还要叫他们一笔笔还来才是。
傅渊回头看着阮聿宁,轻声道:“今日是我唐突,改日我一定携礼相送,再来赔罪。”
“四爷哪里的话。”阮聿宁望着他时,眼尾上挑,眉目迷蒙,淡红的唇瓣嵌在了那张嫩生生的脸上,无端添了几分温润灵气,如流霜散尽,一树花叶辗转悠然地开在了傅渊的眼前。
傅渊强忍着想要触碰他的欲望,紧握的手背挣出了青筋,他面上不显,只淡然地将手背在身后,微微颔首,转身便走了。
傅渊回到家中,就见大嫂林沛瑜站在长廊下吩咐仆从,她见傅渊刚从门外回来,便笑着迎上去,“小弟这是去哪里玩儿?中午便没瞧见你,别又是去郊外跑马去了。”
傅渊抬眸看了她一眼,也笑道:“大嫂好厉害,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大嫂的眼睛。”
林沛瑜招手叫刘妈端了茶水上来,自己一身新做的藏青织锦的旗袍,领口扣着一枚圆润的红宝石领针,镶在银叶底座上的宝石在逐渐西沉的天光下浮出一层瑰丽的光华。
林沛瑜拿出大嫂的款儿来教导傅渊,只道:“小弟也不小了,过了中秋都十九了,还整日这样出去玩儿,心思都野了。”
“还得叫父亲给你挑个人,日后有个小媳妇儿管着你,也能教你收收心。”
傅渊拿过刘妈递上来的茶,浅呷了一口,竟也点了点头,同她说:“日后会有的,嫂嫂不必着急。”
傅渊看着林沛瑜妆面Jing致的脸,淡声道:“我不求梧桐枝上的金凤凰,只要个安静乖巧的最好。”
林沛瑜只当他小孩子说玩笑话,打趣了一番便进到大厅去,傅渊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渐渐冷却了温度,Yin鸷的暗色藏于眼角,只在无人处才显露出来。
当晚给傅琮办生日宴,刘家的姨母舅舅都来了,金玉古玩堆了一桌,最好的是投其所好,不是Jing贵的也不会拿来。他们巴着傅琮,尽捡好听的说,哄的人开怀大笑,心里想着日后好给自己人铺路,看他们这样子好似这位大少爷已然在傅家掌了权,一家子和和美美围坐内厅闲话家常。
转眼间又过了两日,便到了傅家二姨nainai的忌辰,她因是血崩难产死的,东院的大太太觉得不吉利,只教人在祠堂上了炷香,供了明灯,禁了家中一切宴饮,命家下人皆肃穆哀荣,追思遗音,以奠故人。
却说这傅家两位公子的好日子相隔差不了几天,可这忌辰亦是生辰,人都愿意记得喜庆欢欣的日子,所以傅渊的生辰向来是静谧无趣的,加之老爷近年新欢旧爱不断,逐渐也就不管了。
这日傅渊静至于府中西院,这是他母亲从前居住过的院子,曲径通幽,倒格外清净些。他曾听过嬷嬷们说过,二姨nainai性子爽朗,院子里修的也别具一格,虽不如其他院里锦绣华贵,可单看院外两溜青篱相接,其中桑榆木槿枝叶掩护,苍郁茂密树影摇曳,便自有一番悠远随性。
傅渊坐在南窗下,手中摩挲着一对白玉子母鹿,默默无声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只雀鸟落于案前,叽喳喧闹时遮了院门开合的声音,傅渊抬首看去,正是他父亲也来到此处。傅老爷手中杵着龙首杖,一步步走进门来,他见傅渊在这儿也不奇怪,只看着傅渊手中的玉佩,竟想起些往事来。
傅家这位二姨nainai是个痴心可怜人,当年为了进傅家门不惜与家中断了关系,那时赵家虽家室不俗,但与傅家相较还是差之甚远,赵家小姐出阁那一日,其